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向暖注意到另一个数据：原材料成本比去年上涨了百分之十五。
“成本涨得太快了。”她指着报表说。
李强点头：“是啊，现在什么都在涨价。”
晚上回家，向暖把这个问题和宋聿说了。宋聿正在修暖气片，闻言放下工具：“我听说南方有些厂家开始用计算机管理库存，能减少资金占用。”
“计算机？”向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就是一种机器，能帮着算账、管库存。”宋聿比划着，“就是价格太贵，要好几万。”
向暖若有所思。第二天，她特意去县银行看了看他们新装的计算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她感到既新奇又震撼。
“时代真的不一样了。”她对同来的李强说。
李强却有些担心：“这么贵的机器，万一用不好......”
“该学的还得学。”向暖下定决心，“明年咱们也买一台。”
这个决定在厂里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有人说这是乱花钱，有人说这是赶时髦。但向暖力排众议，坚持要买。
元旦过后，计算机真的买回来了。看着这个方头方脑的铁盒子，工人们都围着看稀奇。
“这玩意儿真能管库存？”老王怀疑地问。
向暖也不确定，但她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她派了三个年轻工人去省城学习，又高薪请来个计算机老师傅。
最初的一个月，确实很混乱。新系统老出问题，库存数据对不上，还不如以前的手工账。有人开始说风凉话：“我说什么来着，就是浪费钱！”
向暖压力很大，但始终没有动摇。她天天泡在计算机房里，跟着年轻人一起学习。有时深夜回家，还要抱着书本啃。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新系统终于稳定运行。计算机管理库存后，资金周转明显加快，原材料积压也少了。
“真神了！”老王看着打印出来的报表，啧啧称奇，“这机器算得又快又准。”
李强也服气了：“还是厂长有远见。”
三月开春，厂里接到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他们的新产品获得了部优称号。这是国家级的荣誉，全县都轰动了。
颁奖仪式在省城举行。向暖穿着自己厂里生产的西装上台领奖，镁光灯闪成一片。回到县城，县领导亲自到车站迎接，还组织了锣鼓队。
但向暖没有被荣誉冲昏头脑。在庆功会上，她对全厂职工说：“这个荣誉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但我们不能躺在功劳簿上，要再接再厉。”
她宣布了两个决定：一是提高职工福利，建职工宿舍；二是加大研发投入，开发更多新产品。
工人们欢呼雀跃。老王激动地说：“跟着向厂长干，有奔头！”
职工宿舍很快破土动工。奠基那天，来了很多职工家属。有个老奶奶拉着向暖的手说：“我儿子在你这干活，我放心。”
看着工人们期待的眼神，向暖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这天晚上，她独自在办公室加班。窗外春雨绵绵，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她翻开今年的计划书，在上面添了一行字：开拓国际市场。
门轻轻开了，宋聿端着热牛奶进来：“还不休息？”
向暖把计划书推给他看。宋聿看完，沉默了一会儿：“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
“我也担心。”向暖说，“但你看现在的发展速度，不走出去，迟早会遇到瓶颈。”
宋聿点点头：“你想做就做，我支持你。”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向暖接起来，是省外贸公司的经理：“向厂长，有个美国客户对你们的产品很感兴趣，想过来考察。”
放下电话，向暖的手微微发抖：“说来就来了。”
宋聿握住她的手：“别紧张，你能行。”
这一夜，向暖失眠了。她想起很多事：想起刚建厂时的艰难，想起工人们的信任，想起一次次化险为夷......现在，就要走出国门了，她既兴奋又忐忑。
第二天一早，她召开紧急会议，布置接待工作。听说有外国客户要来，工人们既好奇又紧张。
“厂长，咱们要不要准备翻译？”李强问。
“要。”向暖说，“还要把车间彻底打扫一遍。”
全厂上下忙碌起来。工人们把机器擦得锃亮，连窗户玻璃都擦得一尘不染。向暖亲自检查每个环节，生怕出一点差错。
美国客户来的那天，天气特别好。看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工人们都偷偷张望。向暖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
考察很顺利。客户对厂里的管理和质量都很满意，当场签了试订单。送走客户，全厂欢呼雀跃。
“咱们的衣服要卖到美国去了！”工人们激动地互相传告。
向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欢庆的工人们，眼睛湿润了。从一个小小的服装厂，到如今产品走出国门，这条路走得不容易。
晚上回到家，宋老爷子准备了一桌好菜。老爷子给向暖倒了杯酒：“暖暖，你是咱们全家的骄傲。”
安安和曦曦也学着举杯：“妈妈真棒！”
美国客户的试订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厂里激起层层涟漪。工人们干活时都格外小心，生怕出一丝差错。老王整天在车间里转悠，看见线头都要亲自剪掉。
“这可是要漂洋过海的，不能给咱国家丢脸。”他反复叮嘱。
然而第一批货发出不到半个月，问题就来了。这天向暖刚进办公室，李强就拿着传真急匆匆进来：“厂长，美国那边说咱们的衣服尺寸不对，要求全部返工。”
向暖接过传真，心直往下沉。原来美国客户的尺码标准和国内完全不同，他们按国内标准做的衣服，对方根本卖不出去。
“这可怎么办......”李强急得直搓手，“返工的费用不说，耽误了交货期还要赔款。”
向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马上联系客户，问清楚他们的尺码标准。另外，把已经做好的全部拆了重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