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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堂内,檀香的气息有些沉闷。
刘氏端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但那珠子在她指间转得飞快,泄露了主人的心绪不宁。
张妈妈端着新沏的茶水上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小几上。
“老夫人,喝口茶润润喉吧。为那些小辈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刘氏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佛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气的不是别人,是我那个好儿子!”
她胸口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为了一个书锦艺,他句句顶撞我。我这个做母亲的,在他心里还有什么分量?”
张妈妈连忙劝道:“世子爷也是一时糊涂,他素来孝顺,心里还是向着您的。只是世子妃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出面维护,也是为了国公府的脸面。”
“脸面?”刘氏冷哼一声。
“为了脸面,就让我这个婆母受委屈?让她禁足半月,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倒好,还去为她善后,处置玉竹院里的人。这是在打谁的脸?”
这话说得重了,张妈妈不敢再接,只低头收拾着茶具。
刘氏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忽然开口:“书锦艺被禁足在清芷院,这府中中馈之事,总不能没人管。”
张妈妈动作一顿,抬起头,小心地问:“老夫人的意思是?”
“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每日的采买、开销、人情往来,哪一样离得了人?她倒好,在院子里清闲了,这一摊子事谁来收拾?”
刘氏的思绪转得很快,怨气化作了算计。
“去,把孟小姐请过来。”
张妈妈心中了然,立刻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不多时,孟玉就跟着张妈妈进了荣安堂。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未施粉黛,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
“玉儿给伯母请安。”她福了一礼。
“快起来,到我身边坐。”刘氏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态度亲热。
“伯母叫玉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孟玉柔声问道。
刘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还不是为了府里的事。你姐姐……唉,她如今在清芷院思过,这府中不可一日无人主持中馈。我想来想去,这府里的小辈中,也只有你最是稳重妥帖。”
孟玉闻言,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伯母,这如何使得?”
“我只是客居在府上,是客人。管家之事,是姐姐的分内职责,我怎能越俎代庖?万万不可。”
刘氏按住她,让她重新坐下。
“什么客人,我早就把你当自家人了。再说了,这也是暂代而已。”
孟玉还是摇头,态度坚决。
“姐姐只是禁足半月,时间不长,很快就出来了。府中采买自有管事,日常开销也有账房,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若是接了这差事,传出去,别人要如何议论我?又将姐姐置于何地?”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懂规矩,又处处为书锦艺着想。
刘氏心中对她更是满意。这个姑娘,知进退,识大体,比那个书锦艺强了百倍。
“你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刘氏加重了力道,“下人哪里有主子盯着来得放心?你姐姐身子骨本就不好,这次受了惊吓,正好让她清净休养。你就当是帮伯母分忧,难道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
刘氏搬出了长辈的身份。
孟玉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的情绪,手指绞着帕子,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这不合规矩。世子爷若是知道了,怕是会不悦的。”
她提到了谢清珵,这是她最后的推辞。
“他?”刘氏的脸沉了下来,“这个家,还轮不到他来做主!有我给你撑腰,谁敢说半个不字?此事就这么定了。”
刘氏说完,便示意一旁的张妈妈。
张妈妈立刻捧出一个紫檀木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旁边还有一块象征着管家权的对牌。
“玉儿,接下吧。别辜负了伯母对你的一片心意。”刘氏的口吻不容拒绝。
孟玉看着那串钥匙和对牌,它们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这是国公府后宅权力的象征。她心跳加速,但面上依旧是挣扎和迟疑。
她站起身,再次福了一礼,这次却不再是推辞。
“既然伯母如此信重,玉儿……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若有任何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还望伯母和姐姐不要怪罪。”
“好孩子,我就晓得你最是懂事。”刘氏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亲自将那托盘交到她手上。“去吧,先去账房看看账册,熟悉一下情况。”
“是,玉儿告退。”
孟玉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荣安堂。
走出荣安堂,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孟玉的脚步却很稳。她一直低着头,看着托盘里的钥匙和对牌,直到走回自己居住的汀兰水榭,屏退了左右。
她关上房门,将托盘放在桌上。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那对牌,而是拿起了那串黄铜钥匙。钥匙冰凉,沉重,握在掌心,是一种踏实的触感。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芷院的方向,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书锦艺,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正对着四面墙壁,后悔今日的冲动?
你以为你保住了世子妃的位置,却没有想到,真正要紧的东西,已经到了我的手上。
半个月。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她慢慢地,一根一根手指地收拢,将那串钥匙紧紧握住。
清芷院内,万籁俱寂。
书锦艺正坐在灯下看书,一本前朝的游记。禁足的日子,除了思索,便只有看书能让她心静。
碧螺从外面进来,脚步很轻,却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慌乱。
“小姐。”
书锦艺翻过一页书,没有抬头。
“何事?”
碧螺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
“小姐,奴婢……奴婢刚刚从送饭的婆子那里听说……”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言辞。
“老夫人……把管家的对牌和钥匙,都……都交给了孟小姐,让她暂代府中中馈。”
说完,碧螺便紧张地看着书锦艺,生怕她动怒。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声响。
书锦艺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她又翻了一页书,仿佛没有听到碧螺的话。
过了许久,久到碧螺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才淡淡地出声。
“知道了。”
她的反应平静得出奇,没有愤怒,没有惊愕,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碧螺反而更担心了。
“小姐,她这分明是……”
“天晚了,把那盏灯吹了吧,费油。”书锦艺打断了她的话。
“是。”
碧螺不敢再多言,走过去吹熄了远处的一盏油灯,房间里的光线暗淡了些。
书锦艺合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
她站起身,走到妆台前,取下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散落下来。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苍白,却很平静。
刘氏的手段,在她意料之中。
将管家权交给孟玉,既是敲打她,也是在抬举孟玉,为她铺路。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碧螺。”她对着镜子开口。
“奴婢在。”
“明日起,我的饭食,减半。”
碧螺大惊:“小姐,这怎么行!您身子本就弱,再减了饭食……”
“禁足思过,茶饭不思,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书锦艺拿起木梳,慢慢梳理着长发。
“是,奴婢明白了。”碧螺低下头,心中一片冰凉。
小姐不是在自苦,她是在……示弱。
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
做给那位世子爷看的。
这个国公府,真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书锦艺放下木梳,转身走向床榻。
“睡吧。”
她躺下,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一切都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