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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丫鬟捧着一床被褥上前,书锦艺觉得眼熟,下一刻丫鬟抖开被褥,只见数十条吸饱血的水蛭在褥上蠕动。
这场面吓得碧螺腿软。
“这便是你送给玉儿的被褥!”刘氏眼中喷火,“原以为六年时光能掰正你的歹毒心肠,没成想你竟用这等阴招!若不愿让玉儿入府,何必假作大度?这般狠毒,配做世子夫人吗!”
书锦艺总算明白。
被褥中藏有水蛭。
刘氏认定是她所为。
这被褥确实出自她房中,但那日是孟玉丫鬟说文翰院的被褥冷硬,求她换一床新的。
当时她觉得蹊跷,文翰院后罩房的被褥是她亲手为孩子准备,怎会冷硬?
但她忙于理账,未及深思。
书锦艺看向刘氏:“被褥出自我房不假,但非我所赠,是她丫鬟来讨要的。”
刘氏冷笑:“你这是认了?”
书锦艺神色一凛:“婆母此言差矣。被褥虽出自我处,但我从未动过手脚。”
刘氏见她狡辩,怒火更盛:“难道还有人害你不成?这被褥除了经你手,就是玉儿丫鬟经手,难不成玉儿的丫鬟会害主子?”
这番言论,分明已认定是她所为。
无凭无据,仅因被褥出自她处,便给她定罪。
无非是因他们认定她记恨孟玉,必会行此恶事。
“若这被褥不是为害孟姑娘,而是为害我呢?”书锦艺浅笑反问。
刘氏一怔,随即否定:“谁会无缘无故害你?你意思是玉儿冤枉你?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断不会如此。”
孟玉不会,她就会。
书锦艺自问六年来对刘氏掏心掏肺:“婆母这话可笑,儿媳六年尽心侍奉,竟换不来您半分信任?”
刘氏语塞。
谢玉竹已经气疯了,在她心中孟玉如亲姐,当年孟玉离京已成她心病,如今若护不住孟玉,自己岂非更瞧不上自己。
她口不择言:“你这是在表功邀赏吗?别忘了这婚事怎么来的!你做这些本就是应该的!你若真坦荡,为何起初不让孟玉姐姐入府?分明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信不信我告诉兄长,让他休了你!”
此话一出,连刘氏都变了脸色。
休妻一事简直是把人脸与自尊都往地上踩。
女子唯有犯了七出方可被休,书氏虽六年无孕算一条,但其余方面她无可挑剔。
此言一出,否了书锦艺全部付出,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碧螺气得几乎晕厥,眼泪夺眶而出,这些人怎敢如此欺辱姑娘……休妻!
对世家贵女而言,这二字犹如将人践踏成泥,多少贵女被休后自尽全节。
谢玉竹说完也有些悔意。
即使她不喜这个嫂嫂,但也有几个瞬间,觉得书锦艺人也没那么不堪恶毒,之前她因救她才六年无孕,所以谢家一直理亏,故未提及纳妾之事。
但休妻二字,等于说书氏无孕且德行有亏。
书锦艺听完,平静一笑:“看来这六年,是我错付真心了。”
“母亲,此事我想请孟姑娘当面聊聊,其中必然有误会,我国公府的人不会做此下作之事。”
书锦艺把事情抬到了国公府的颜面,这令刘氏无法拒绝。
话还未落,已有脚步传来,打眼一看正是孟玉的丫鬟。
那小丫鬟哭哭啼啼进来,脸上满是委屈神色,一进来也没看书锦艺,而是直接看向刘氏。
“夫人,我家小姐惊吓过度,这会儿还起不来床……”孟玉的丫鬟更是委屈姿态,声音细若蚊蝇,“小姐特意嘱咐,此事与少夫人无关,还请莫要追究……”
书锦艺冷眼看着这丫鬟做戏,那话里话外分明是在告状。
嘴上说着不计较,却偏要强调“惊吓过度”、“起不来床”,这般以退为进的手段,她岂会看不明白?
刘氏闻言,保养得宜的面容顿时阴沉下来:“可怜见的,倾玉儿身子本就弱,哪经得起这般惊吓!”
刘氏满脸心疼。
谢玉竹急得直跺脚:“孟玉姐姐现在怎样了?我要去看她!”
说着就要往外冲,被刘氏一把拉住。
“你这丫头毛毛躁躁的,去了反倒添乱。”刘氏责备地瞪了女儿一眼,转而看向那丫鬟,“大夫怎么说?”
丫鬟抹着眼泪道,“太医说小姐气血两亏,心神受创,需静养些时日……”她说着偷瞄书锦艺一眼,又急忙低头,“小姐说……说那被褥许是下人疏忽,绝非少夫人本意……”
书锦艺几乎要冷笑出声。
好一招祸水东引!
既坐实了她害人的罪名,又显得孟玉大度宽容,这哪是劝和,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刘氏勃然大怒,“下人疏忽?文翰院的下人哪个不是精挑细选?这般阴毒之物,若无主子授意,谁敢往被褥里塞!”
她转向书锦艺,眼中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书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书锦艺不卑不亢:“儿媳还是那句话,被褥虽出自我处,但动手脚的绝非我院中之人。”
“你!”刘氏气得手指发抖,“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那丫鬟忽然跪下,哭得梨花带雨:“夫人息怒!小姐特意交代,若因她伤了府中和气,她宁可立时搬出去……小姐说……说她本就不该回来的……”
这话犹如往油锅里泼水,刘氏和谢玉竹顿时炸开了锅。
谢玉竹一把推开书锦艺就要往外冲:“我去找兄长评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必找了。”谢清珵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大步踏入厅内,面带冷意,一眼都没看书锦艺。
“世子爷,”那丫鬟见到谢清珵,哭得更凶了,“您快劝劝小姐吧,她不肯吃药,说……说都是她的错……”
谢清珵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刘氏抢着将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添油加醋。
谢玉竹在一旁帮腔,时不时瞪书锦艺一眼。
谢清珵目光直在那床被褥上,他伸手拨弄几下那些吸饱血的水蛭,脸色越来越难看。
“书锦艺。”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冷得像冰,“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