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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遥上了马车,将车窗关上。
姐妹俩一时无话。
沈之乔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递到她面前,“姐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柳娘的东西。”
沈之遥瞥了一眼,帕子上绣的那方印和沐辉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一样。
看来,赵安洲早就知道八月山上有秘密了。
伏玄阳同赵剑承勾结。
赵玉承又是赵剑承的妹妹。
若是沐辉没有去八月山横插一脚,那么八月山上的秘密,就要变成他们的囊中物了。
等东西找到,赵家和大钺又要撕破脸。
到时候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沈之遥接过帕子,垂眸仔细端详着。
所以平定内乱不是她的一厢情愿,这是她和赵安洲的相杀。
“沐景给你此物,可是要你求我保下柳娘的命?”沈之遥问着。
沈之乔扯了扯披风,裹紧了自己,“嗯。”
还不待沈之遥开口,就听她又道:“但我觉得窃国者,该死。
所以我不打算为了他,就让姐姐为难。”
沈之遥眸光从帕子上移开,看向妹妹,“今日这样通情达理?”
沈之乔点了点头。
沈之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样的小事,不用你亲自跑一趟。
你且回府告诉沐景,我暂时还没有杀柳娘的意思。”
“但柳娘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选择了。”
沈之乔意外,但也没多问。
沈之遥陪着她回永定侯府,“他也不能事事都通过你,他拿你当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得撑事儿来。
这样畏缩,总是把你推在前面。
他是何意?以后当真要你撑起侯府体面吗?”
“等我同侯爷商量商量,在侯府设个学堂,挑两位大人教你们读书吧。
闲暇时,我也好跟着学学。”
沈之乔诧异道:“姐姐也需要读书学习吗?”
“当然了。”沈之遥应着,“我才疏学浅,也不是生来就是神童。
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当你困于某处,却又不能走出去,看更多大好河山从而使心境豁达时。
那就多读书,以史为鉴,也能让自己变得豁达开朗。”
“姐姐近来也常常自困于心,也需要向外求援,这是“动物”的本能。”
沈之遥觉得,用“动物”来形容自己更贴切些。
人,只不过是自然法则里,最聪慧的灵长类动物罢了。
遵从其天性,自然会乐得自在。
马车停靠在永宁侯府门前,她下了马车。
望着车驶进了侯府,她这方转身离开。
刚进暖房,沐景就来敲门。
崔繁珍瞥了沈之乔一眼,到底是把门打开了。
沐景开口就问:“如何?”
见沈之乔沉默,他蹙眉不展,“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同你姐姐讲?”
崔繁珍不知他俩在说什么。
“我早该知道,你也是个蛇蝎心肠的,你也是她那样杀人如麻的性子。
我竟信你,我真是……真是昏了头。”
大抵是沈之乔对他言听计从。
又大抵是他每次的软语相求她都会动容答应。
竟让沐景觉得,他才是他们这段关系里的主导者吗?
“砰”房门是从外面被踹开的。
厚厚的门帘遮挡了外来的风。
祝询端着汤碗走进来,将温热的药粥往沈之乔手里一塞。
见沈之乔双手端住,他对她的恨铁不成钢,这方消了几分。
而剩余的怒气,也转而发作在了沐景身上。
“你冲她发什么脾气?你要有本事,能求到她跟前儿来?”
“你都成婚了,还不洁身自好,出去勾三搭四。
这便也罢了,还招惹个细作。
明摆着那什么狗屁柳娘,就是要把当今皇上杀了嫁祸给她这个猪脑子笨蛋。
你不心疼她就算了,还要她去求自己的姐姐救要害死她的仇人。”
“不是我说,我故意找事儿都干不出你这些来。”
沐景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说这是在他家,哪里有祝询说话的份儿?
他就被祝询赶出来了。
祝询拿出诏狱审问犯人扎指缝那么大的银针,“不走我就扎死你。
扎出几个血窟窿,再放毒疼死你。”
崔繁珍全程都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帮谁。
最后叹息一声,蹲到沈之乔身旁照顾她喝粥了。
等屋内安静下来,沈之乔看向祝询问:“姐姐会杀了柳娘吗?”
祝询不假思索道:“没用就杀喽,她是细作留着干嘛,留着让她通敌吗?”
“可现在也没听到她的死讯。”她道。
祝询说话不过脑子,“那就是有用呗。”
他嘀咕一句,“大小姐也不是乱杀,你是她妹你还不了解她吗?”
沈之乔摇头,现在的确是不太了解了。
放在以往,柳娘这样的,该死八百遍了。
沈之乔觉得,姐姐似是变了一个人。
沈之遥进宫看望邵阮。
她也只能得空儿来。
昭阳殿的殿门始终紧闭,她也不喊人从里面打开。
如今昭阳殿就樊陵川一个人在收拾。
为了让邵阮住的舒服些,他每日洒扫都要许多时辰。
邵阮不吃外面送来的东西,从来没下过厨的樊陵川便开始烧菜做饭。
短短一月,他已经烧得一手好菜。
沈之遥翻墙进入时,樊陵川在小厨房里正忙着做糕点。
“皇后娘娘,沈大人来了。”他头也没抬,冲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声。
邵阮的声音从半开的门里溢出来,“阿遥。”
“我在。”沈之遥应着,拾步进去。
邵阮头发乱糟糟的。
沈之遥拉着她坐在妆夯前,给她梳发。
“阿遥又要出远门了吗?”邵阮盯着镜子里沈之遥的半张脸看,问着。
“不出远门,再忙几日就闲了,会时常来陪你。”沈之遥道。
邵阮年纪轻轻,发已白了一半。
银丝绕手,说不出是何滋味。
沈之遥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情动到她这个地步。
绿玉梳子将头发梳的根根分明,沈之遥问:“值得吗?”
“有什么办法?”邵阮眨巴着眼睛,一双只剩干枯的眼睛,“我就是这样为情所困的性子。”
她也不想,但她无法。
她就是把杨附杨隋的死,都化作了自己的罪孽,整日整夜的背在身上。
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才觉得是自己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