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顷刻间就有豆大的雨滴落下。
雨聚成势，倾盆泻下。
将午间刚染上的一点暑气，驱散的干干净净。
沈之遥站在勤政殿的院子里，任由大雨将她浇透了。
她对启辰说：“我也没办法。”
软香散里有两味相生相克的毒药，是她也不知晓的。
这两味毒药混合在一起，虽让彼此都没有了毒性，但却让软香散的功效倍增。
沈之遥尝试过，可她配制不出解药。
只能等药效过。
可陈全给杨附到底用了多少量，到底要多久才能把药效耗光，沈之遥心里也没谱。
“那樊陵川还抓不抓？”启辰问她。
在启辰来之前，沈之遥就想了很多。
她说：“把他给太后送去，这个时候，只有太后能保住他了。”
“他进去了，我们就也要进去，启辰，如今能做皇家主的，只有太后了。”
“是。”启辰应下。
他从昭阳殿把樊陵川带出来，送去凤和殿的路上，冲樊陵川说：“首辅非要置你于死地。
沈大人让你先去太后那里躲一躲，我与太后不睦，就不送你进去了。”
樊陵川点着头，他什么都不说。
启辰看他进了凤和殿的门，这才带着锦衣卫离开。
樊陵川跪在院子里，让大雨冲刷着他。
他不是在跪邵君朝，他是在跪大皇子。
稚子何其无辜？
因为他的私仇的，葬送了大皇子。
大皇子很喜他，刚学会把“陵川”两个字咬真。
“太后。”樊陵川头磕在地上。
“大皇子、没了。”
大雨砸在地上，噼啪的响。
屋内的邵君朝问阿月儿，“什么没了？”
阿月儿说：“娘娘，奴婢听着，好像是说皇子、没了。”
邵君朝从也椅子上起身，命人打开房间门。
她厉声问着樊陵川，“皇子？哪位皇子？”
“娘娘，还能是哪位皇子？是大皇子啊。”樊陵川依旧在磕头。
邵君朝只觉当头一棒，她不顾大雨，下阶问着：“皇后呢？皇上呢？”
“在勤政殿。”樊陵川回着。
“在勤政殿做什么？皇上呢？皇上还活着吗？”邵君朝弯腰，揪住他的衣领。
只要杨附还活着，邵阮就还能再生孩子。
哪怕杨附生不了，只要他还活着，那借来的种，也是皇嗣。
不能什么都没留下，就撒手人寰。
那她也会失去一切，她苦心孤诣这么多年，不能就这么烟消云散。
……
启辰没把樊陵川带出去，赵剑承立马就冒雨进宫了。
他哪儿也不去，直接就奔来了勤政殿。
这一次，他没跟沈之遥唇枪舌战。
看着紧闭的殿门，他已然猜到，里面是怎样一副场景了。
赵剑承对沈之遥说：“既然是报复，那用的量必定充足。
这药有多厉害，不用我给你细说。
事到如今，你我再鹬蚌相争，那就是让别人渔翁得利了。”
赵剑承料定，杨附要死在这一遭里。
杨附这一脉断绝了，那就只能是成王了。
成王始终保持中立，他一上位，会比杨附还不可控。
而且，他一定不会是一个对江山社稷有用的帝王。
沈之遥瞥他一眼，只嘴角抽动一下，没说一个字。
赵剑承被她讥讽到，“不急，还有时间，我知道你是不见黄河不落泪的人。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等你亲眼看到能让你死心的那一幕。”
“等吧。”沈之遥说，“你也等等，看最后到底是我们谁如愿。”
赵剑承双手叉腰，“谁都不会太如愿。”
这事儿，本就是场意外，赵剑承也没做好准备。
皇宫戒严，让宫外一直伺机而动的人嗅到了机会。
柳娘也终于有机会出动了。
她假扮成赵国公府的丫鬟，进了国公府，顺利见到了杨仪。
“夫人，我听主子说过，宫内有大事儿发生时，必定会戒严皇宫。
如今能如此兴师动众的大事，不是皇上，就是大皇子。
但不论是谁，对主子来说，都是一次绝佳的意思，我们要做的，就是替主子再杀一人。”
杨仪看着她道：“你欲杀谁？”
“成王。”柳娘回道。
“怎么杀？”杨仪再问。
“自然是，借刀杀人。”柳娘胸有成竹。
“哪一把刀，能让你如此顺手就给用了？”杨仪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自然是启平帝亲手磨的那把刀。”柳娘道。
杨仪冷哼一声，“你要是能用的动她，就不会站在我面前了。”
“夫人。”柳娘仍旧不急不躁，“我虽用不动那把刀，但我拔得动她的刀鞘。”
“有时候，刀鞘也能杀人。”
杨仪似是来了兴趣，“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只需一个见到成王的机会。”柳娘回着。
“这好办。”杨仪说罢，命人拿来了一封信，“你拿着它去找成王，他会见你的。”
这是永宜郡主写给成王的家书。
柳娘拿了东西，转身离开。
她只需给沐景传个信，沐景自会寻着机会来见她。
人来人往的莺香大街上，丫鬟装扮的柳娘同沐景并肩走着。
“景郎，我怀了你的孩子。”柳娘说。
沐景怔愣在原地，柳娘脚步未停，他便只好继续跟上。
柳娘说：“申时三刻，你能不能带沈小姐去中隆大街的莺香楼？
我想为我们的孩儿，再乞求一次她的原谅，哪怕孩儿生下来交给她抚养都可以。”
“如果我不能取得她的原谅，那我和腹中的孩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景郎，你不想让我一尸两命的对不对？我想，沈小姐也不忍见到。”
“可是……”沐景犹豫。
“你若不答应。”柳娘拔出匕首，抵在了自己腹部，“我干脆现在就死你面前。”
沐景慌忙抓住她的手，从她手里夺走了匕首，藏进了袖子里，“好。”
“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跟你一起求得她的原谅。”
柳娘目的达到，她说：“那我先去成王府替永宜郡主送信，送完信后。
我以成王的名义在莺香楼包个厢房，你们到了就说找成王殿下。
这样，东厂的人就不会起疑了，我也不会被发现了。”
沐景没多想，沈之遥在拉拢成王，这他是知晓的。
东厂对成王，也的确客气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