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承肯做退让，和谈便有了迅速的进展。
伏玄阳亲自将乌千雪送进了永定侯府。
成王携着他亲手写的合盟国书，与他还有赵剑承一道入宫。
杨附在太和殿接见了他们。
杨附手持玉玺，在合盟书上盖下大大的红印。
宫内设了宴席，以赵剑承为首的朝中重臣替皇上款待伏玄阳。
酒过三巡，赵剑承亲自送伏玄阳回别苑。
装醉的伏玄阳，上了马车后翛然睁开双眸。
“明日孤就要离京了，陈康厂在哪里，首辅还没给孤探到吗？”他问着。
穆绵山的“雪花”，他已经散在了京城。
可她们始终都没带给他有用的消息。
赵剑承不慌不忙道：“陈康厂就在昭和城。
待我去了辽城，手握重兵，还能查不到陈康厂的位置吗？”
“要不是你着急要新式火铳的图纸，我的人又怎么会暴露？
火铳制造的如何了？你答应给我的一万支，何时送到清固？”
伏玄阳脸上露出难色，“工匠制造出来的火铳炸膛，还在改良。”
“若是首辅能再献上一两个工匠，定会事半功倍。”
赵剑承冷着脸说：“怎么如此没用？”
伏玄阳毫不客气道：“首辅怕是连这炸膛的都造不出来，不然能便宜孤？”
“你我就没必要起口舌之争了。”赵剑承语气稍缓些。
伏玄阳正了正身子，“首辅明白就好，你我才是同舟共济的。”
……
永定侯府红绸高挂，日暮西斜，烛火亮起。
沐辉为乌千雪设婚宴。
皇上赐婚，他大摆筵席，将乌千雪抬为了平妻。
乌千雪身着大红喜服，由沐辉牵着手，在宾客间来回敬酒。
沈之遥同解扶泽也出席。
解扶泽看着满府热闹，再看看沈之遥，心中泛起苦楚酸涩来。
他们本该也有一个盛大婚礼的。
沈之遥吃着花生米，目光扫视一圈儿，没发现沐景。
丁无用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大人，没发现柳娘。”
沈之遥侧耳倾听，丁无用继续道：“永州给小侯爷送来的妾室叫陈盈盈。
是同济府陈同知的妹妹，不过人在侯爷的院中。”
“这老东西。”沈之遥唇间溢出一句，“没事儿了，你也坐下吃菜吧。”
“是。”丁无用应一声，坐在她另一侧的椅子上。
沐辉再次来给沈之遥敬酒，言语间都是感谢成全。
他急不可耐，寒暄几句就拉着乌千雪回院了。
屋中燃着红烛，沐辉举止轻盈，“你就像那破了壳的鸡蛋。”
他摸着乌千雪的脸颊，掌心里的感受是细腻。
她的脖子上，一根红绳坠着重物，滑进了领口里。
沐辉顺着那红绳，手指探进去，将小巧的重物勾出来。
“这是什么？”他问着，放在鼻前嗅了嗅。
带着美人香，让他神魂颠倒的。
乌千雪纤细的手指，捏住了那手指长短、通体漆黑的小重物。
“这是印。”她回着，底部在自己殷红的唇上沾了沾。
她小心翼翼的在自己胸前摁下，让沐辉看清楚。
“这是父王留给我的，说是八月山祖庙的钥匙。
若是来日我有幸能遇到祖庙，他叫我千万要进去替他拜一拜祖宗。”
红色的印，落在胜雪的肤上，如绽放的傲梅。
沐辉凑近去看。
乌千雪扬起脖子。
小巧的‘安’字，扣在那里。
沐辉指腹划过，字就变作了他指腹的一团红。
上滑，鲜红在她的脖颈上荡开。
乌千雪跪在床榻上，抬手给他宽衣解带。
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乌千雪说：“妾替您更衣。”
“你也是这样伺候大钺皇上的？”沐辉张开双臂问着。
乌千雪道：“是，妾是皇上一手调教出来的。”
“在龙椅上。”乌千雪加了一句。
“龙椅？”沐辉不明所以。
乌千雪仰头看他，抓着他的手抚上自己，“像这样。”
“在龙椅上，不分昼夜。”
沐辉让她细说。
她每说一个字，沐辉就感觉自己身临其境，好似此刻他就是大钺皇帝。
乌千雪形容的绘声绘色。
沐辉喘道：“可惜了，我这辈子是无福消受了。”
乌千雪垂首，那枚黑色的印，便在两人之间晃荡着。
“将军可以的，将军踏破大钺国都，那龙椅就是将军的胯下物。”
“将军想在那龙椅上做什么都可以的。”
沐辉从未这样大胆的想过。
但乌千雪要点燃他心中的这把火。
她把沐辉说的像开宁帝一样勇猛。
她说自己的族人正在被大钺奴役。
她伏在沐辉胸前，在起伏里抓着他的胸膛哭，诉说她父王是如何惨死在大钺皇帝手中的。
沐辉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
魂儿都跟着乌千雪飘远了。
男人，习惯且享受被仰视、被吹捧。
越是深受欺压的男人，越想变得伟岸高大。
沐辉是乌千雪认为自己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乌千雪是沐辉几十年光景里意外得到的心头好。
他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三十几岁。
西金王族奴役下长大的乌千雪，习惯于依附男人。
她早已摒弃了自己生存的本能。
她像满树的繁叶一样，只有长在强壮的树干上，才能迎风得意。
她的眼泪掉在沐辉身上，她看着这张老脸。
很不喜欢。
但这是她在大肃，唯一的仰仗。
乌金印对她尤其重要，这是她父王留给她的遗物。
她摘下来，挂在了沐辉脖子上，说：“将军，我把我、把我的族人、把我的秘密都交给你保管。”
沐辉拥住她。
乌千雪小施手段，就踏进了他手里。
这世上最好的骗术，就是真诚。
乌千雪因此备受沐辉宠爱。
皇命下达，沐辉需要奔赴辽城上任。
临走之前，他专门跑去东厂感谢沈之遥。
“侯爷年轻了二十岁不止啊。”沈之遥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模样道。
沐辉笑的合不拢嘴，“沈大人，这都要多谢你啊。”
“遇见她之前，我也不知情滋味，我以为男女之间，无非就是上榻那点子事儿。”
“哎呀。”沐辉轻一拍嘴，“瞧我这嘴，怎能跟沈大人说这些？”
“但我啊，高兴，就忍不住。”
沈之遥嘴角含笑，“侯爷但说无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沐辉便开始滔滔不绝，“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年岁，就被赵玉承哄着做错了事。
她成日舞枪弄棒的，身体忒好，一次就有了孕。
我们就成婚了，赵家势大，她也势大，大小姐脾气闹起来。
连累我爹娘也要跟着我受窝囊气。”
“你不知晓嘛，她一直压着我，我是先帝爷手底下出了名的‘跑将。’
玉承每次都骂我，她懂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