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后一场大雪落下前，永州的粮食送到了。
沈之遥暗中安排人，将粮食分别送到了闻城、昭和城。
新年，和盐矿道大捷的消息一起传来。
丢失了几个月的盐矿道，终于再一次，真正回到了大肃手中。
西厂凯旋而归，盐矿道交给千军营和平同的肃西守将一同镇守。
被传成战场之神的舒为婴，被逼回了芒山。
燕旭，一战成名。
他回京这天，沈之遥端着启平帝亲赐的飞鱼服，在京城门外，等候迎接。
知道燕旭好面子，沈之遥斥巨资，红绸从城门一直挂到了宫门。
死气沉沉了一个冬日的莺香大街，终于热闹起来了。
“妹子。”燕旭跪地接完赏赐，抱着飞鱼服，兴冲冲的叫着沈之遥。
卫学嘉、卫学棋，纷纷送上贺礼。
卫学嘉搂着燕旭的肩膀，“别骑马，咱慢慢走，将军的待遇，得享足了。”
卫学棋和沈之遥跟在他们身后。
卫学棋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也真的在替燕旭高兴。
他在燕晨父子的打压下谨小慎微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功名成，终于能堂堂正正、昂首挺胸的活着了。
热闹里，卫学棋听到了沈之遥的声音。
她说：“三哥是大将之才，是要做封疆大吏的人，属于三哥的荣耀，正在来的路上。”
卫学棋偏头看她。
她也歪头，调皮娇俏的冲他一笑。
燕旭进宫面过圣后，就被卫学嘉拉到莺香楼了。
“我这两月连柳娘的戏都没看，一直都是在四妹府上混吃混喝。
就攒着银子，等着给你风光大办呢，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卫学嘉神气的一脚踹开厢房门，倒是不客气的往主位上一坐。
“你哪里来的银子嘛？”燕旭屁股落在椅子上，“京官五年的俸禄不都贡献给赵家了。”
卫学嘉抬手指向沈之遥，“四妹还能叫我饿死不成？”
舒为婴如何兵败的消息，同样传到了赵安洲耳朵里。
从永州赶来的人，跪在地上，仔细回禀，“平同守将假意落败，诱敌入城。
西厂人手一只手铳，他们又是按照刺客的标准来训练的。
即便近战，大钺的兵也近不了身，他们直接爆头，枪法准得很。”
“大钺倒是挟持了百姓突围出城了，可哪里能威胁得了千军营？
被早已在城外埋伏的千军营一举歼灭，他们敌我不分，将咱们的人也打回了边界线。”
赵安洲闻言，并不意外，“千军营那是跟着皇上打天下的军队。
皇上十几岁打大钺时，他们就是皇上的亲兵了，论狠，谁能狠得过他们？”
赵安洲说罢，一挥手，跪在地上的人就退下了。
赵清关上了房门，道：“舒为婴这一败，怕是对您不利。”
赵安洲饮着茶，“败了，才好。”
赵清不解。
赵安洲继续道：“桀骜不驯的人，就需要失败去磨。
舒为婴这把刀，磨的越锋利，杀得才越快。
他今年败上一场，明年就一定要讨回去。”
“我的遥遥啊，妄想着稳住西边，去北伐收沐北的兵权。
那也要我愿意让她去才成，就让她再无忧无虑一阵子。”
……
莺香楼，解扶泽也来捧场了。
燕旭见他进来，笑着打完招呼后，拉着卫学嘉起身，把位置给他让出来了。
解扶泽说：“这怎么好意思？”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坐下来了。
“恭喜啊燕大人。”解扶泽抱拳，祝贺着。
燕旭笑开怀，“比起世子，还远着呢。”
“这是哪里话？”解扶泽伸手一拨，沈之遥面前的酒杯就到了他手上，“二哥勇猛着呢。”
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除了卫学嘉，其他人都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卫学嘉醉醺醺的问解扶泽：“你叫他二哥什么意思？你要做我们五弟啊？”
燕旭喂了他一筷子肉，“你吃肉，吃肉。”
“今个儿高兴，敞开了喝、敞开了说，拘谨什么？”解扶泽拿起酒壶，给大家添酒。
他随性，大有要把大家都喝倒的架势。
大家也都跟着他随性起来。
一顿酒，喝的尽兴。
卫学嘉也要拉上沈之遥一起，他边抹眼泪边劝酒，“我们家四妹，是一天好觉没睡过，一刻也不敢松懈。”
“赵安洲那个天杀的，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就把我这么好的四妹娶过门了。”
“四妹，是我这做大哥的没本事，叫你受委屈了。
那天杀的，好歹也是世家公子，你说他怎么……
他怎么就能在大街上的马车里，强迫你服侍他呢？”
这个流言，本来随着沈之遥的不在意，已经销声匿迹了。
解扶泽闻言，沾着醉意看向沈之遥。
他回肃西忙了一趟军务，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吗？
大家都醉了，各说各的。
这一喝，到了卯时。
冬天的卯初，天空还是一片漆黑。
解扶泽踉踉跄跄的，将沈之遥从莺香楼里带了出来。
静谧的街上，沈之遥走的东倒西歪。
解扶泽干脆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祝询和丁无用，相视一眼继续默默跟着。
凌空让沈之遥没安全感，她双臂从披风里伸出来，搂住了解扶泽的脖子。
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沿着他的衣领，使劲的往里蹿。
“沈之遥。”解扶泽摇了摇头，叫着。
“嗯。”她应着。
“你……”
他话未说完，她就睁开了双眼。
攀着他健硕的身子，目光与他齐平。
四目相对，她忽然就松了手。
解扶泽力气大，即便她撤掉了身上所有力气，他还是稳稳当当的抱着她，没让她身子往下滑一寸。
“你啊。”沈之遥指尖点在他的鼻子上。
手指掠过他的唇，勾在了他的下巴上。
“你要跟我一起对抗世俗吗？”她问着。
手指下滑，戳在他的心口位置，“若有一天我要剖开你的心，看看真假，你会愿意吗？”
解扶泽侧身，抵在墙上。
他强劲有力的手臂，隔着她的后背与冰凉的墙壁。
他允许她居高临下的审视自己。
“你活剐了我都不会有怨言。”他说，“命嘛，给你。”
沈之遥俯视着他，他扬起脸，赤诚的望着她。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俯首下来。
他由着她主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