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虎符迎面抛过来，沈之遥双手接住。
“皇上。”她缓声叫着启平帝。
此前，她已经是司礼监掌印了，持‘调兵黄帖’可直令边镇。
再有虎符，那天下兵马，她也调得。
虽然沐北的兵，可能调不动。
启平帝目光一直都在太孙身上，“甘州等京一防线和临海，始终都缺个总督。
沈卿就女承父职吧，朕予你先斩后奏之权，虎符可调天下兵力。
能动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启平帝端着太孙的小手，另一半虎符就在太孙手里。
这是权力的交接，是他们君臣间无声的托孤。
沈之遥攥紧了虎符。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沈其远。
启平四年，十七岁的沈其远，是否也是临危受命的托孤大臣？
白雪皑皑，万籁俱静。
王武领着崔逸杭匆匆出现。
“皇上。”崔逸杭语气里是急切，“肃西又打起来了。”
军报呈到了启平帝面前。
启平帝没接，崔逸杭便转而递给了一旁的沈之遥。
她拆开看着。
舒为婴从芒山一路往东推进，盐矿道几次三番都没能守住。
大钺用芒山的百姓做人肉盾牌，大肃的兵打的畏畏缩缩，一度兵临平同城外，又掳走了不少百姓。
舒为婴要夏照兮用粮食换百姓。
夏照兮被迫给了粮，可舒为婴却不放人。
舒为婴从芒山撕开的口子，愈来愈大。
朝廷没有将领派去甘州，是肃西王从肃西军营调去的守将镇守平同。
兵力有限，军需也有限，所以只守不攻。
永州的粮食出不出来，粮价一再上涨，沈之遥在等明年夏收。
可显然，舒为婴和赵安洲都不会配合她一直等下去。
这个冬天，注定是难挨的。
“皇上，让西厂驰援盐矿道吧。”沈之遥将军报合上。
西厂训练了几个月了，也该去战场上历练历练了。
“就依沈卿的。”启平帝道。
崔逸杭应一声：“遵命。”
当即便写了调令，命人去京郊校场传令。
燕旭带领西厂，当夜就出发。
沈之遥配了好些药，让五千人随身携带，她亲自送出了城。
冷冽朔风里，沈之遥骑在马背上，嘱咐燕旭：“目标是盐矿道以东，这一次没有援兵。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存实力最重要。
弹药我会让甘州给你们备足了。”
燕旭接过她手里的大氅，“放心吧四妹。”
他拍了拍腰间手铳，“近战，我们无敌。”
西厂都是按照刺客杀手的标准来培养的，对上普通的士兵，确实会有优势。
“但也要小心。”沈之遥道，“毕竟同济府没了那么多弹药手铳，他们可能早有防备。”
燕旭点头，“记下了，你就等着我凯旋吧。”
目送他们走远后，沈之遥回了城。
莺香大街重建好了，沈之乔也被送回了沈府。
之前在王府保护沈之乔的那些人，解扶泽也一并安排到了沈府。
近来，他也常往沈府跑。
上次密道出了事之后，沈之遥就下令把东厂通往司礼监和诏狱的密道回填了。
又在自己的府邸，挖了分别通向勤政殿和北镇抚司白虎堂的密道。
沈之遥翻身下马，解扶泽迎上前来，顺手接过了她解下来的披风。
“我领你去看看。”她说着，先于他迈开步子。
从柳世云手中接过灯笼，两人进了密道。
沈之遥道：“京城迟早有变，不出意外，就是明年夏日了。”
“东厂抓到的人是死士，什么都没问出来，雪莲两姐妹的身世背景查了。
跟赵安洲扯不上关系，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千枢营并不完全听命于赵安洲。”
解扶泽跟在她身侧，两人步子迈的缓慢。
在这静谧的通道里，能够清楚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解扶泽说：“千枢营一直都是沐家在渗透。”
“嗯。”沈之遥应一声，连日的操劳耗费着她的精气神，她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解扶泽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的胳膊，“歇一会儿。”
她手上的灯笼，也顺势往脚边一放。
搭着他的手臂本想抽走的，转念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动作。
解扶泽坏笑一声，把人往怀中拉了拉。
沈之遥撑着胳膊肘，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怕什么？”他问。
呼出的热气，从上而下，灌进沈之遥的衣领，还留有余温。
“这句话，一向都是我问别人的。”沈之遥被他托的，脚后跟虚虚抬起。
“我给你找到了沈其义藏的私库。”解扶泽扬了扬下巴。
沈之遥的鼻尖，差一点就要触到他的喉结。
“你决计想不到他把贪污的银子都藏在哪里。”
“你一次性说完。”沈之遥眉目挑了挑，一肘子抵给他。
……
启平帝给了赵安洲见赵剑承的机会。
赵安洲也退了一步，没把孟公青往死了逼。
刑部大牢里。
赵剑承有些烦躁的问：“皇上是不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
一门之隔，赵安洲还是那副孝子贤孙的模样，“皇上何时念过旧情。”
赵剑承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他，果断的说：“那就是边境还不够危，天下还不够乱。”
他没把自己被阉了的事情告诉赵安洲，这是奇耻大辱。
当然了，赵安洲兄弟相残的事情，他也不知情。
他说：“让沐辉把大钺放进来。”
赵安洲不接这话，只问着：“父亲和沈家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旧怨？
为何我设计让沈其义死于东厂之手，沈谦还是不愿投靠我？”
“安洲，你有没有给你姨母去信？”赵剑承翛然抬头，一双怀疑的眸子紧紧盯着赵安洲。
“信是表姐收的，她有没有给姨母看我就不知道了。”赵安洲诚然回着。
“沐北传回来的信，如今都是直呈兵部，我劝父亲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
表姐迟迟不肯把千枢营交给我，我正想请教父亲，这到底是姨母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赵剑承适时的提醒一句，太子没死，最后发现的踪迹就在沐北。
赵剑承握紧的拳头，又松开：“沐辉这是想扶持太子上位，也想学沈其远做个托孤大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