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遥把督建宫殿的差事交给了他。
卢丰恒不大乐意，说：“兄弟们的吃喝拉撒都在我头上顶着。
去建房子，我能给他们抠几两银子出来？到时候我要被打。”
由此可见，朝廷贪腐之风盛行。
沈之遥被他的耿直搞得头大，她缓和着声音，说：“你好好建，别贪。
我禀报了皇上，给你们选址重建陈康厂。
不过，你得先安排一批人，去京郊的校场教西厂那群人用火铳。”
“炸没了啊。”卢丰恒说。
沈之遥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开，“那就去永州抢。”
“马上就要去甘州运金丝楠木，你绕道去永州，怎么跟赵剑承周旋合作，你心里有数。”
“此事办成，我保你玄霄营往后弹药充足、吃喝不愁，兄弟们都不敢白干。”
可口说无凭。
沈之遥给他写了张字据，盖了印，又说让他途径宣城时去粮仓看看就明白了。
卢丰恒这才揣着字据，从东厂离开了。
工部临时搭建了窝棚给灾民。
都是些行商在京城安的家，没有田地。
受了这么大的灾，大家都聚在一起成天张着嘴等着吃。
户部天天都在中隆大街上熬粥，怨声渐起。
诸多差事也不能不办，便花银子雇人熬粥，大人们都回了衙门里拨算盘算账。
工部要建宫殿，人手不够，也不想花银子雇人。
受了赵剑承的授意，直接去甘州抓人做苦力。
人头照算，都呈递到了内阁，建殿的材料一样没见到，工部狮子大张口，先要四十万两银子。
瞅准的就是沈之遥先前送进国库的银子。
她有办法往里送，赵党就有办法往出拿。
想把国库填满？做梦。
户部以闻向寒为主、工部以侍郎为主，站在北镇抚司的院子里对骂。
动辄就要摘乌纱帽脱官服，要往诏狱里钻。
解扶泽命锦衣卫把诏狱入口堵的严严实实，由着他们在这里撒泼打滚。
中隆大街上熬粥的，也开始投机取巧，把沙子混进米里，把土混进面里。
每天消息准时的送进国公府。
赵剑承足不出户，对外面的一切也了如指掌，心情颇好，父子俩正好酒好肉的享受着。
“只要解扶泽离开北镇抚司，就能闹出人命来。
我们不缺人，死多少个，随时都能把空缺补上来。
可他们不行，解扶泽管了京城，就管不了肃西。”
赵剑承说罢，仰头喝下一口美酒，笑道：“舒化邕南北夹击，耗也耗死肃西了。”
赵剑承不知在想什么，并未答话。
他的沉默影响了赵剑承的愉悦。
赵剑承敛了笑容，说：“为着你的功劳，你大哥送了多少粮食给舒化邕？
眼下他儿子不满足，又去永州跟你大哥要火铳了，你说他给还是不给？”
赵安洲仰头闷掉杯中酒，道：“给。”
“可肃西大军，就这么白白送给舒化邕，实在可惜。
那是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在我手里，便是如虎添翼了。”
赵剑承添酒，“握不住的东西，就是累赘，我们有沐北和永州。
待你再拿下玄霄营，除掉千军营，京城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皇上活不了多少时日，京城才是你最该花心思的地方。”
赵安洲给他夹菜，不答这话，却说：“不能事事都让大哥代劳，我亲自去见舒为婴。
还要请父亲给大哥书信一封，让他把库房钥匙给我备好。”
赵剑承今夜喝了许多酒。
醉醺醺的钻进了小妾的房间。
温香软玉在怀，他捏着小妾的脸，“你保证你妹妹能索命成功？”
小妾搂上他的脖子，身姿妖娆，“叔父苦心培养她，为的就是现在。
她的本事如何，大人五年前不是在穆绵山上见识过吗？
我们姐妹，就是来助大人成事的，大人这次也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这话说的赵剑承内心大悦，少不了要好好奖励她一番。
……
户部负责施的粥里有沙子。
民怨再一次被激起。
这下，东厂也被堵的严严实实了。
沈之遥可以处置官员，却不能对百姓动手。
大门里出不去，她只能走密道从司礼监进宫。
王武领她去凤和殿的路上，提醒着：“现在他们是怨大人你，后面就该怨到皇上身上了。”
“不巧，今儿一早钦天监的人求见皇上，说是天罚大肃，劝谏皇上出罪己诏，平天怒，否则民怨必起。”
“这是算好了等我呢。”沈之遥放慢了步子。
王武跟在身侧，道：“百姓在东厂闹起来这事儿，还没传到皇上耳朵里呢。”
沈之遥不假思索的说：“你现在就去禀给皇上，别叫他对你起了疑，越快越好。
不然就有人，要替你做了。”
“我这就去。”王武应着，匆忙小跑起来。
凤和殿，雪莲仍是太监装扮，伺候启平帝穿衣。
“皇上龙威，跟八年前一样，全天下的人见到皇上，都要跪下来山呼万岁了。”雪莲惯会哄启平帝开心。
“如今不似八年前了吧？”启平帝心情也愉悦，沈之遥事儿办的漂亮。
雪莲往他脚边一跪，仰头娇滴滴的说：“皇上比八年前更勇猛了，这都是沈大人的功劳。”
美眸流转间，带上担忧。
启平帝便道：“有什么事儿，说。”
雪莲就道：“奴婢不敢隐瞒，听去宫外采买的太监说，灾民在东厂闹沈大人呢。
说沈大人给他们吃沙子和土，要沈大人给个交代。
沈大人圣眷正浓。”
雪莲适时的停声。
原本钦天监的话启平帝并没放在心上，现下出了这事儿，十分假里也要有几分真了。
王武急匆匆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皇上，奴才有急事儿禀报。”
启平帝甩袖，让雪莲退下。
殿门打开，王武往地上一跪，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可他晚了一步。
启平帝忍着没发作，而是等到沈之遥也到了。
“跪下。”沈之遥还未开口，启平帝就厉声命令。
沈之遥二话不说，膝盖着地，和王武并排跪着。
启平帝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问：“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二人没抬头，都知道不妙。
“你们一个是不男不女的太监，一个是身份卑贱的商女。
你们不是戏子伶人，给朕唱的什么双簧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