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朝说：“聪明。”
沈之遥屏息凝神，感受着龙椅上启平帝的生命特征。
沈之遥心想：邵君朝敢这样做，是料定了自己没有后路，她这样大费周折，应该是没拿到玉玺，得让成王先成了众矢之的，文武百官才会拥戴太子妃腹中的胎儿。
邵君朝没想让启平帝活太久，也没打算等到太子妃顺利生产，她等的是一个名正言顺除掉成王的机会。
沈之遥视线下移，看着那九龙阶，她说：“张大人，皇后娘娘要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是。”沈之遥话锋一转，邵君朝那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便落在了启平帝的肩膀上。
“可是什么？”邵君朝问她。
“可是皇后娘娘，规矩约束的都是守规矩、讲道理的人，要是有那么一个，不跟你讲道理的人呢？”沈之遥反问。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邵君朝在心里把所有人都过了一遍。
最不守规矩的，不就是解扶泽吗？
可凭他一个人，就算闯进了宫门，要在锦衣卫和东厂的手底下杀到太和殿来，也绝无可能。
沈之遥不等她思索完，便说：“皇后娘娘放心，我是个守规矩的……”
皇后看向她，道：“谅你也不敢造次。”
皇后话音落，殿门外忽地人影攒动。
就听燕晨大喊：“救驾。”
太和殿的殿门，从外面被推开。
烛火摇曳里，燕晨先冲了进来。
燕启宏带着锦衣卫，在太和殿外和东厂的人厮杀。
暗处的邵祁也出来，和启辰左右夹击燕晨。
“爹。”门外的燕启宏看一眼门内，一刀劈砍在要关门的太监身上。
他进不了殿门，但在他不要命的攻势下，殿门也关不上。
燕晨手握绣春刀，“这样的阵仗，我早见过。”
他割下飞鱼服一角，将手与绣春刀牢牢绑在了一起。
“皇上亲手建的玄霄营，你们真当他们是一群只顾吃喝的畜牲吗？
等解世子领着玄霄营杀进宫的那一刻，就是尔等叛贼伏诛的时候。”
“燕晨，你少大言不惭，你当今日本宫做的事儿，首辅就不知道吗？
解扶泽他今日敢动，首辅就敢叫他掉了脑袋，本宫等的就是你来，今夜本宫就叫你有来无回、身首异处。”
“启辰、邵祁、沈之遥，给本宫，杀了这逆贼。”邵君朝喊着。
她从未这样畅快过，她觉得此时自己是坐在龙椅上在指点江山。
启辰和邵祁攻了过去，沈之遥不急不缓，从地上捡起了邵祁扔过来的绣春刀。
她握着刀柄，回想杀燕启与的那个夜。
所以，那条她甩不掉的尾巴，是邵祁？
三人缠打在一起，沈之遥提着刀久久未动，她拖着刀，刀尖划在地上。
她绕到殿门后，人隐在阴暗里。
“爹。”燕启宏逼退了太监，跨步进来。
他眼中只有刀刀致命的启辰，哪里注意到门后的沈之遥？
燕启宏举刀要冲过去帮燕晨时，烛火摇曳里一把刀从侧边出现，快如闪电，插进了他的脖子里。
他侧头，只看见沈之遥脸上溅着血珠，“你、是你、杀……”
沈之遥左手推在刀柄上，绣春刀再一深，燕启宏话未说完，“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燕晨想回眸，可那迎面砍来的刀让他不能分神。
启辰一脚踹在燕晨的胸前，燕晨往后退两步，脚踩在了儿子的尸体上。
“启宏。”他左手握成拳，绣春刀拦腰砍去。
逼上来的启辰和邵祁连忙后退。
燕晨左拳挥出，一拳砸在两个人的脸上，将人砸翻在地上。
门外有几名锦衣卫冲进来，那血淋淋的刀在燕晨左右两边散开，直指启辰和邵祁。
两人退后一步，与此同时，邵君朝身后也出现了十几个京府卫的人。
“你们这群喂不熟的京府卫野狗，今夜我就替皇上，杀尽你们。”
燕晨提刀，再次上前。
锦衣卫和京府卫，混打在一起。
刀光剑影里，邵君朝的手始终都没从启平帝的肩膀上移开。
沈之遥趁乱关上了殿门，打打杀杀的声音此起彼伏。
之前邵君朝还有心思注意沈之遥，但现在，她一双兴奋而又担忧的眸子，只盯着那步步往前冲的燕晨。
燕晨，不愧是安元十年随启平帝攻入永州旧皇宫的人，多少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样能打、能杀。
忽地，邵君朝只觉得后颈遭一重击，她没任何征兆的，就晕了过去。
沈之遥扶着她的身子搭稳在龙椅上，自己则从龙椅下钻了下去。
给启平帝把脉。
他已毒入肺腑，彻底解毒是不能了，但让他回光返照一段时日，还是可以的。
沈之遥将一早就备好的炎冰莲和续春草一起给启平帝服下，又施以霸道针法。
这才转身，提着绣春刀混进了人群里。
“燕晨。”她叫着。
“沈之遥？”燕晨砍杀一个京府卫，一脚踹开，直视沈之遥。
“没想到，你也是个逆贼，我以为你是要真心助皇上辅佐成王。
枉我饶你一条贱命，也好，今日我就为我儿报仇，将你这贱人千刀万剐了。”
燕晨双眼充血，绣春刀直劈下来。
他那无人能挡的一刀，却被沈之遥一手握住了手腕。
绣春刀就悬在沈之遥头顶，血珠滴在她乌黑的发里。
这惊人的臂力，启辰和邵祁同时看向她，皆是对她提起了戒备。
“可笑，一个被赶出京城，没有一兵一卒的藩王，他也配让我辅佐？
没有勤王诏，你就以成王之名闯太和殿，到底谁才是逆贼？
杀你父子，我是替皇上平乱，今夜我沈之遥，行的是清君侧的事儿。”
“燕晨，受死吧。”
沈之遥捏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拧，仓促间，大家只见燕晨的胳膊，已经断了……
而与此同时，承安门外，一身白衣戎装的赵安洲骑在马背上，身后是黑旗卫、羽林卫和建安卫。
迎面而来的解扶泽，勒马停住，身后正是玄霄营。
“解扶泽，你竟伙同陈让和玄霄营，意图逼宫，此乃谋逆大罪，你们肃西是想反吗？”赵安洲打马上前一步，那清朗的声音，带着股杀气。
解扶泽一手捏着缰绳，俯身下来，道：“安洲一向聪明，怎么现在糊涂了？放着真龙天子不效忠，反倒和外戚混作一团？”
“皇城内的，才是能叫天下归心的真龙天子；皇城外的，那是人人喊杀的造反逆贼。”赵安洲说，“今夜你若执迷不悟，非要闯这宫门，我便要替皇上，诛杀逆贼了。”
“玄霄营的人，你们效忠的是皇上，没有勤王诏，你们动手就是造反。
来日皇上降罪，赐你们五马分尸，你们可别哭着喊着自己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