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越来越像儿童乐园了

他吭哧吭哧地开始施展他那“独家”的爬行技巧——小屁股一撅一撅，肚子贴着地，双腿乱蹬，手臂也胡乱划拉着。这一次，不知是角度对了还是力气使得巧，他居然真的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裴司！快看！”林妤意第一时间发现了，惊喜地压低声音喊道，生怕惊扰了儿子。

顾裴司立刻放下杂志，身体前倾，目光专注地投注在儿子身上。

顾珩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成功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小鸭子上。他继续努力，又是几下笨拙的蹬踹和划动，虽然姿势依旧不甚雅观，但确确实实是在向前移动了！他离目标越来越近，最终，那只胖乎乎的小手猛地一扑，成功地将小鸭子抓在了手里！

“嘎吱！”小鸭子发出清脆的叫声。

小家伙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自己抓住了它，高兴地发出“咯咯”的笑声，挥舞着战利品，还不忘回过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爸爸妈妈，仿佛在寻求表扬和分享他的巨大成就。

林妤意已经激动地拿起手机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她凑过去，来到儿子身边，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珩珩太棒了！会爬了！我们珩珩是大宝宝了！”

顾裴司也走了过来，蹲下身，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极其明显的骄傲笑容。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大手，轻轻摸了摸儿子汗湿的小脑门，然后用手指点了点那只小鸭子，眼里满是赞许。

得到父母双重肯定的小顾珩更加兴奋了，捏得小鸭子嘎吱作响，小腿蹬得更欢实。

自此，爬行这项新技能被小家伙正式纳入日常娱乐项目。地垫的范围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探索的欲望，家里的安全隐患排查立刻被提上日程。顾裴司和林妤意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蹲下来以婴儿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家。

所有尖锐的桌角都被贴上了防撞条；低处的电源插座全部插上了安全塞；容易绊倒的电线被仔细收拢固定；那些原本放在低矮柜子上的摆件、书籍，特别是细小的、容易被误吞的物品，全部被转移到了高处；厨房和卫生间的门也加装了安全门栏，防止小家伙误入。

即使做足了防护，看护一个刚刚学会移动的“探索者”依然是一项极其耗费心神的工作。林妤意常常觉得只是跟在儿子后面防止他磕碰，比自己上班还要累。顾裴司只要在家，就会主动分担这份“追踪”任务。他常常干脆也坐在地垫上，处理邮件或者看书，但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那个四处“巡逻”的小小身影。

有一次，顾裴司接完一个重要的国际长途，转身就发现刚才还在玩积木的儿子不见了！他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就冒了一身冷汗。他迅速扫视客厅，没有！几步冲到走廊，只见小家伙正快活地朝着敞着门的书房努力爬去，目标似乎是书房里那些他从未碰过的、看起来很好玩的电脑线！

顾裴司一个箭步上前，在儿子的小手即将碰到那些线缆的前一秒，将他捞了起来。

“唔？”被打断探索的顾珩不满地哼哼，扭动着小身子表示抗议。

顾裴司抱着儿子，看着书房里那些对于婴儿来说堪称“危机四伏”的角落，眉头紧锁。当天下午，他就让人送来了一种可调节的、透明的塑料围栏，将书房门口和客厅的某些区域巧妙地隔离开，既保证了通风和视线，又给儿子划定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超大活动空间。

林妤意看着那现代化的围栏，哭笑不得：“我们家现在越来越像儿童乐园了。”

顾裴司却很是满意：“安全第一。”

爬行带来的不仅是活动范围的扩大，还有体力的消耗和食欲的增长。添加辅食成了每日的重头戏。林妤意研究了不少婴幼儿食谱，变着花样给儿子做各种果泥、菜泥、肉泥和米糊。

喂饭有时是亲子乐趣，有时却像一场小型战争。顾珩心情好时，会张大嘴巴乖乖等待投喂，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不佳或者被别的东西吸引时，就会紧闭小嘴，扭开头，或者用手拍打勺子，弄得一片狼藉。

这天晚上，林妤意尝试喂一种新做的西兰花鸡肉泥。顾珩吃了几口，大概是不喜欢西兰花的味道，开始不耐烦，小手一挥，正好打中林妤意拿着勺子的手。半勺糊糊直接飞溅出来，蹭到了林妤意刚换的家居服袖口上。

“珩珩！”林妤意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看着脏了的袖子和儿子糊满菜泥的小花脸，叹了口气。带孩子的疲惫和琐碎有时就像这突如其来的污渍，让人措手不及，甚至有些沮丧。

正在这时，一双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顾裴司不知何时结束了电话会议，走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先是接过林妤意手里的碗和勺子放在桌上，然后抽出湿巾，仔细地先给儿子擦干净脸和手，又温柔但坚定地握住儿子还在乱挥的小手，低声道：“珩珩，不能浪费食物，也不能弄脏妈妈的衣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爸爸，安静了下来。

然后，顾裴司又拿起一张干净的湿巾，仔细地帮林妤意擦拭袖口上的污渍。虽然痕迹无法立刻完全清除，但他专注而认真的动作，却奇异地抚平了林妤意心头那点焦躁。

“你去换件衣服，休息一下，我来喂。”顾裴司对她说。

林妤意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她起身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顾裴司已经重新坐回宝宝餐椅前，他并没有急着喂饭，而是先舀了一点点糊糊，自己尝了尝，然后对儿子说：“味道不错，爸爸陪你一起吃。”

他极有耐心，一小勺一小勺地喂，速度不快，每次都给儿子充分的吞咽时间。遇到儿子扭头时，他就停下来，拿着小勺或者一个安全的小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等他转回来再继续。偶尔，他会自己假装吃一口，做出很好吃的样子。小家伙看着爸爸的示范，似乎觉得这东西也许没那么难吃，居然又乖乖张嘴了。

等林妤意换好衣服回来，发现一小碗糊糊已经见了底，儿子正心满意足地喝着水，而顾裴司的西装裤膝盖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几点油渍。

“看，其实他很乖。”顾裴司抬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的松弛。

林妤意走过去，没有先看儿子，而是抽了张湿巾，弯腰轻轻替他擦拭裤子上那几点污渍：“顾总今天形象牺牲很大啊。”

顾裴司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值得。”

夜里，顾珩睡熟后，林妤意靠在顾裴司怀里，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轻声说：“有时候觉得挺累的，但看到他一天一个样，又会觉得什么都值得。”

“嗯。”顾裴司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你也是。”林妤意转过身，环住他的腰，“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你会有耐心给孩子喂饭、换尿布，还趴在地上给他当大马。”

顾裴司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一切。

他顿了顿，又说：“下个月，我尽量把工作排开，我们带他去拍半岁照？妈之前提过好几次了。”

“好啊！”林妤意眼睛一亮，“我都选好几家儿童摄影机构了，正想跟你说呢。”

“嗯，你定就好。”顾裴司将她搂紧，“睡吧，明天他肯定又一早就要起来‘巡逻’了。”

时光的齿轮悄无声息地转动，顾珩小朋友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像一株汲取了充足阳光雨露的小苗，茁壮而迅速地成长着。爬行这项技能早已被他熟练掌握，家里那片安全地垫和围栏圈出的领地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日益膨胀的好奇心与探索欲。他开始不满足于在地面活动，总是试图扶着一切能够得着的物体——沙发、茶几、围栏，甚至是大人的腿——颤巍巍地站起来，试图用更高的视角审视这个奇妙的世界。

林妤意和顾裴司都意识到，儿子离独立行走可能不远了。这既是令人期待的里程碑，也意味着看护的难度即将升级。

一个周六的午后，窗外春光明媚。顾珩刚刚午睡醒来，精神头十足。林妤意把他放在客厅地垫上，旁边散落着他心爱的玩具。她自己则坐在一旁，回复几封基金会的工作邮件。顾裴司在书房处理一些紧急文件，房门开着，能随时听到客厅的动静。

小家伙自己玩了一会儿积木，目光很快被不远处沙发上一个色彩鲜艳的抱枕吸引。那抱枕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手脚并用地快速爬过去，伸出小胖手抓住了沙发边缘，然后开始了他近日最热衷的“工程”——借力站起来。

他吭哧吭哧地努力着，小脸都憋红了。林妤意抬头看见，并没有立刻阻止，只是微笑着关注着，随时准备在他失去平衡时上前保护。这是孩子发展的必要过程，她需要做的是守护，而非过度干预。

终于，顾珩成功地借助沙发的力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得意地发出“啊啊”的声音，一只小手紧紧扒着沙发靠背，另一只小手则努力地伸向那个近在咫尺的抱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小熊图案的瞬间，也许是重心偏移，也许是手上一滑，他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失去了平衡！

“哎呀！”林妤意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扔下手机就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