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他想要爸爸陪

日子在这种小心翼翼的呵护下平稳流淌。小顾珩似乎完全忘记了生病的不适，一天天变得白胖活泼起来。他开始会无意识地发出“啊”、“哦”的音节，黑葡萄似的眼睛会追随着移动的人影和色彩鲜艳的玩具，藕节般的手臂和小腿也愈发有力，蹬踹起来很有劲。

这天下午，阳光暖融融地照进客厅。林妤意正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拿着一个摇铃逗弄着趴着练习抬头的儿子。顾珩努力地撑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回应着妈妈的声音，嘴角流下一丝晶莹的口水。

突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和熟悉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原本专注看着摇铃的顾珩小脑袋猛地一扭，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嘴里发出更加兴奋的“啊啊”声。

顾裴司脱下外套，一边松着领带一边走进客厅。看到地上的母子俩，他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林妤意笑着抬头。

顾裴司“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儿子身上。他几步走过来，没有立刻抱起孩子，而是先单膝跪在地毯上，仔细看了看儿子，然后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掉那点口水。

“今天怎么样？”他问着林妤意，眼睛却看着儿子。

“挺好的，吃了奶睡了挺久，刚醒没多久。你看，脖子更有力了。”林妤意语气里带着小小的骄傲。

顾裴司伸出手指，顾珩立刻用他的小拳头紧紧攥住了爸爸的一根手指，攥得牢牢的，还兴奋地摇晃着，嘴里“哦哦”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懂的“话”。

这一刻，顾裴司感觉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的父爱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他小心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儿子软乎乎的小身子抱进怀里。

小顾珩似乎格外熟悉爸爸的怀抱，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把小脑袋依赖地靠在顾裴司宽阔的胸膛上，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混合着淡淡须后水味道的气息。

林妤意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温馨的一幕——穿着昂贵衬衫西裤的商界精英，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软糯的小团子，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这强烈的反差萌让她心都要化了。

“他好像知道是你回来了。”林妤意轻声说，“刚才你一进门，他反应可大了。”

顾裴司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儿子细软的头发，那触感让他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他抱着儿子在客厅里慢慢踱步，低声和他“对话”：“嗯，爸爸回来了。今天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小家伙自然听不懂，但似乎很喜欢爸爸低沉好听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回应得更起劲了。

从这天起，顾裴司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换衣服，然后去抱儿子。这成了他们父子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而小顾珩也似乎真的能辨认出爸爸的脚步声和气息，每次都会表现出明显的兴奋和期待。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新的挑战也随之而来。三个月体检时，医生提醒可以开始尝试补充一点维生素D，并且可以偶尔让孩子尝尝奶以外的味道，比如一点点稀释的果汁或者米糊，为后续添加辅食做准备。

第一次喂稀释的苹果泥，场面堪称混乱。林妤意围好了围兜，用小软勺舀了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送到儿子嘴边。顾珩好奇地舔了舔，皱起了小眉头，似乎不太习惯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噗地一下全吹了出来，糊了自己一下巴，也溅了妈妈一手。

林妤意哭笑不得。在一旁观摩的顾裴司立刻抽出湿巾，动作轻柔地给儿子擦脸，然后又给林妤意擦手。

“看来不太合我们小少爷的口味。”林妤意自嘲地笑笑。

“慢慢来。”顾裴司接过小碗和勺子，“我来试试。”

他极有耐心，舀了更少的一点，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嘴唇，声音温和：“珩珩，尝尝看，这是苹果的味道。”

也许是爸爸的声音有魔力，小家伙这次没有立刻吐出来，而是咂巴了一下嘴，似乎在品味。虽然大部分还是流了出来，但总算咽下去了一点点的样子。

“成功了！”林妤意惊喜地小声说。

顾裴司眼里也染上笑意，继续耐心地尝试。虽然一顿辅食喂得漫长又狼藉，但看着儿子一点点接受新食物，两人都觉得充满了成就感。

除了喂养，大运动发展也带来了新的“惊喜”。顾珩学会了翻身，而且一旦解锁这个技能，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只要放在床上或者地毯上，他一拧身子就能翻过去，然后昂着头，得意地咿咿呀呀。

这意味着看护需要更加寸步不离。有一次，林妤意只是转身去桌上拿个尿不湿的功夫，回头就发现儿子已经麻利地翻到了床边，差点栽下去，吓得她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过去捞住他。小家伙还以为妈妈在和他玩，咯咯笑得开心。

当晚，顾裴司下班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脸色都白了。他立刻检查了婴儿床的护栏高度，当晚就在网上订购了更高级的防护床围和一大片加厚的安全地垫，第二天就让人安装铺好了。

“以后把他放在地垫上玩，绝对不要单独放在没有围挡的床上，哪怕一秒都不行。”顾裴司心有余悸地叮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林妤意也后怕不已，连连点头。

生活就这样被这些琐碎而真实的碎片填满——喂奶、换尿布、做辅食、练习抬头翻身、应对突如其来的吐奶或哭闹、深夜抱着哼哼唧唧的小人儿在房间里踱步……疲惫是真实的，但快乐和幸福也是加倍的。他们见证了孩子第一个无意识的微笑，第一次发出“ma”、“ba”的音节，第一次靠着自己坐稳几秒钟，每一点进步都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顾裴司的变化尤为明显。在公司，他依然是那个决策果断、令人敬畏的顾总。但在家里，他可以毫无形象地趴在地垫上，给儿子当爬行的大马，或者用笨拙却温柔的声音给他读绘本，哪怕那些故事简单幼稚得可笑。他的手机相册里，不再是各种图表文件，而是被儿子的照片和视频塞满。他甚至学会了挑选纸尿布的窍门——哪种更透气，哪种吸水性强不易反渗。

有一次，顾裴司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屏幕那头的海外高管们正襟危坐，汇报着季度财报。突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妤意抱着儿子探头进来，用口型无声地说：“他非要找你。”

原来，到了平时爸爸陪玩的时间，顾裴司还没出现，小家伙就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朝着书房方向挣。顾裴司看到门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儿子，对屏幕那头说了声“稍等五分钟”，便淡定地切断了视频和音频，然后起身走过去，自然地从林妤意怀里接过儿子。

“怎么？想爸爸了？”他抱着儿子在书房里走了两圈，摸了摸尿布是干的，又估摸着是到了吃奶的时间，“妈妈带你去喝奶，爸爸开完会就来陪你，好不好？”

小家伙到了爸爸怀里就安心了，啃着自己的小拳头，不再闹腾。顾裴司把他交还给林妤意，重新回到电脑前，接通视频音频，面色如常地继续会议，仿佛刚才那个温柔奶爸只是众人的幻觉。只有屏幕那头的高管们，隐约似乎听到过一声极轻微的、软糯的婴语，以及他们老板那瞬间柔和下来的侧脸线条，成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猜测。

夜深人静时，孩子终于睡熟了。林妤意和顾裴司并排靠在床头，各自处理着一点白天未尽的事宜，或者只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时间过得好快，”林妤意看着婴儿床的方向，轻声感叹，“感觉他出生还是昨天的事，现在都会认人、会撒娇了。”

“嗯。”顾裴司合上手中的书，伸手将她揽近，“他很聪明，像你。”

林妤意笑着靠在他肩上：“也像你。你看他那个倔强劲儿，跟你一模一样。”

顾裴司不置可否，唇角却微微扬起。他低头看着身边安然入睡的儿子，那小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睡颜恬静得像个天使，完全无法和白天那个调皮的小魔王联系起来。

“今天辛苦你了。”他低声对林妤意说。他知道带孩子的琐碎和劳累远超他在外工作的压力。

林妤意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就不觉得辛苦。”

日子像溪水般潺潺流淌，转眼间，顾珩已经六个多月了。小家伙褪去了部分新生儿的柔嫩，变得越发结实活泼，对周围世界的好奇心与日俱增。他学会了熟练地翻身，甚至开始尝试用肚皮顶着地面，四肢划动，试图向前爬行，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原地打转，像一只笨拙又努力的小乌龟。

这周末，阳光格外眷顾，透过落地窗洒满客厅，将铺着的加厚安全地垫晒得暖洋洋的。林妤意将儿子放在地垫中央，周围散落着一些色彩鲜艳、能发出声响的软胶玩具。她则坐在一旁，整理着基金会近期的一些活动照片，时不时抬头看看儿子。

顾裴司难得没有处理公务，拿着一本财经周刊，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但他的目光显然更多是落在那个咿咿呀呀、自得其乐的小人儿身上。杂志半晌都没有翻动一页。

顾珩对其中一个能捏响的小鸭子产生了浓厚兴趣。那小鸭子被他无意中一掌拍响后，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努力地伸着小胳膊，想要再次抓住它。一次，两次……他用力过猛，身子一歪，又轻松地翻了个身，变成了趴姿。小鸭子就在他前方不远处，诱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