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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西双脚踩在松软滚烫的浮土上,激起一片呛人的烟尘。
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地方。
几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地杵在土路边,墙上刷着早已褪色剥落的标语。
一个用几根木头搭起的简陋棚子,算是车站。
棚子旁歪着一块字迹模糊的木牌,几只瘦骨嶙峋的芦花鸡在尘土里刨食。
一条皮毛脏污的黄狗趴在阴凉处,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新来的乘客,又无精打采地合上。
空气里弥漫着贫穷和日复一日的疲惫气息。
她的目光,越过飞扬的尘土,落在了站牌旁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树下站着两个人。
男人身材矮壮,身上一件洗得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褂子,肩膀处打着厚厚的补丁,裤腿高高卷起,露出黝黑干瘦沾满泥点的小腿。
一张被烈日和风霜刻满深沟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眉头紧紧拧着,粗糙的大手无措地搓着,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垢。
他的眼神浑浊,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林西西的父亲林大壮。
林大壮旁边的女人就林西西的母亲,王秀芬,她矮小干瘦,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紧的小髻,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簪别着。
身上一件深蓝色斜襟布衫,同样打着补丁,洗得发白,她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的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浑浊的目光死死黏在林西西身上,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背着包,孤零零站在尘土里的年轻女人,是不是他们那个惹了大祸被赶回来的女儿。
这是林母。
尘土尚未落定,死寂却已笼罩了这小小的站台。
林西西站在原地,隔着几步远,隔着十几年的疏离和前世今生的隔阂,看着槐树下那对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硬惶恐的养父母。
空气凝固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滞涩。
林父林母的目光怯生生地探过来。
无声的惶恐与尴尬,在灼热的空气里弥漫发酵。
林西西喉咙有些发紧。
她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怕她这个不安分,惹是生非,给家里丢了大脸的女儿回来,会招来更大的灾祸,会引来军区首长和霍营长的雷霆之怒。
怕她这身从军区带回来的晦气,会沾染了这个本就穷困潦倒的家。
心底深处的屈和酸涩,像细小的气泡,悄悄浮起,又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怨恨他们吗?
前世他们确实被林悦儿蒙蔽,对她冷漠疏远。
但此刻,看着这对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眼中只有卑微惊惧的农村老人,那点怨恨也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只是两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可怜人,承受不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主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声音有些沙哑,却清晰平静:“爹,娘。我回来了。”
听到她的话,林母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终于挤出了几个字:“西…西西啊…回…回来了就好…就好…”
林父也飞快地抬了一下眼皮,又迅速垂下,只是搓手的动作停了,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也只从喉咙“嗯”了一下。
林西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坦然。
没有哭诉委屈,没有辩解,也没有怨怼。
这份异常的平静,反而让林父林母更加手足无措。
“走…走吧…家去…”林母眼眶蓦然红了些,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上前一步,局促地伸出手,想帮林西西拿那个半旧的帆布包:“来,娘…娘帮你拿…”
“不用了,娘,不沉。”林西西微微侧身,避开了林母的手,声音依旧平静。
林母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受伤和更深的无措。
“回…回家再说吧…”林父闷闷地吐出几个字,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林西西一眼,
他转过身,佝偻着背,率先迈开了步子,沉重的脚步有些拖沓。
林母赶紧跟上,只是一步三回头地偷瞄着林西西,眼神里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
林西西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两旁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
几个端着饭碗蹲在门口的老头老太太,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好奇和窃窃私语。
那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看,老林家那个…回来了?”
“啧啧,听说在部队上犯了事,被赶回来了!”
“可不是嘛!给当官的下药!丢死个人!”
“霍营长那么好的人…哎哟,老林家祖坟冒青烟才攀上这门亲,硬是让她给作没了…”
“丧门星哟…老林头两口子以后可咋办…”
那些压低了却依旧清晰钻入耳中的议论。
林父林母的头垂得更低了,脚步也加快了几分,仿佛想尽快逃离这令人难堪的围观。
林西西面无表情,只是将怀里的帆布包抱得更紧了些。
指甲再次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意料之中。
流言蜚语,是林悦儿送给她的第一份归乡礼。
林家位于村子最西头,孤零零的两间土坯房,低矮破旧,土墙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
院墙是用碎石和树枝勉强围拢的,豁了好几个口子。
院子里散乱地堆着些农具和柴草,一只瘦骨嶙峋的老母鸡带着几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在刨食。
推开吱呀作响,要散架的木板院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家禽粪便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屋里坐…”林母局促地搓着手,眼神飘忽,不敢看林西西的眼睛,“走了那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娘…娘给你倒碗水…”
她说着,脚步有些慌乱地钻进旁边低矮的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