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译西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平时总是清明锐利的眸子，此刻却泛着她从未见过的红。
“我承认，我第一次在签售会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林念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想推开他，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看，你承认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宋译西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脱，“那个人叫宋念安。”
宋念安？
林念的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印象。
“她是我妹妹。”宋译西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林念彻底愣住了。
妹妹？
“她……才是一念最早的粉丝。”宋译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她去不了学校，交不到朋友，唯一的乐趣就是画画，和你画的漫画。”
“她说一念姐姐的漫画里有光，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成为像你一样，用画笔创造世界的漫画家。”
“你第一本单行本的签售会，她求了我很久，想去见你一面，可是那天，她的病情突然恶化，被送进了抢救室。”
宋译西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她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哭着求我替她去一趟，她说，她怕她再也见不到你了。”
“所以，我去了。”
“我替她，拿到了你的签名，我替她，看到了那个她崇拜了很久的，戴着面具的一念姐姐。”
“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
宋译西说不下去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个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银色的钱夹打开。
里面没有钱，只有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过了塑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医院的窗台上，怀里抱着一本漫画书。
那本书，林念再熟悉不过。
是她的处女作。
女孩的眉眼和宋译西有七八分的相似，却比他多了几分柔软和明媚。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笑起来的时候，像盛满了星光。
林念看着那张照片，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小心翼翼珍藏的，不是什么白月光的遗物，而是一个哥哥对妹妹最后的念想。
原来，他看她时，那双总是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里，不是因为她像谁，而是在透过她，看那个同样热爱着漫画却早早凋零的生命。
白薇薇说的那些话，宋母说的那些话，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揣测他去伤害他。
她把他那份深埋在心底，从不与人言说的伤痛，血淋淋地当成了他欺骗自己的证据。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愧疚和自责瞬间就淹没了她。
“对不起……”
林念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宋译西……我不知道……我……”
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
她伸出手，想要去碰碰他，却又觉得，自己的手，脏得不行。
“傻瓜。”
宋译西看着她这副样子，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尽的心疼。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怪你。”他在她耳边，轻声地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林念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和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木质香气，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不安，恐惧，和此刻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愧疚，全都发泄了出来。
宋译西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衬衫。
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林念的声音，都变得沙哑，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那……那你母亲……”她抽噎着，小声地问。
她还是怕。
怕他母亲，依旧无法接受她和这个孩子。
“我妈？”宋译西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她是不是跟你说，我为了你，放弃了宋家的继承权，以后就是个穷光蛋了？”
林念看着他，点了点头。
“还说，我跟你在一起，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替别人养儿子，自尊心会受不了？”
林念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
“我就知道。”宋译西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看着林念，伸手擦掉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宠溺和好笑。
“林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你男人是干什么的了？”
林念眨了眨眼，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可是京市最顶级的律师。”宋译西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和语言陷阱。”
“我妈她……也一样。”
“她今天跟你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是在逼你，逼你离开我。”
“但她说的也都是事实，是未来我们可能会遇到的最坏的情况。”
“她不是在棒打鸳鸯她是在考验你。”
“考验你，在知道了这些最坏的可能性之后，还愿不愿意，跟我站在一起，面对这一切。”
“也是在考验我。”宋译西看着她，眼神变得无比认真，“考验我，在失去了你之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为了把你追回来，而去解决掉那些，她抛出来的问题。”
“简单来说。”宋译西总结道，“我们家这位太后，就是嫌我们的感情进展得太顺利了，非要人为地，制造点九九八十一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