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看着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柠檬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酸涩得厉害。
她想反驳，想告诉这个女人不是这样的，宋译西爱她，他也爱那个孩子，他们会很幸福。
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所谓的幸福到底能维持多久。
“阿姨。”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我……”
“林小姐，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宋母打断她站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留下林念一个人，坐在原地如坠冰窟。
她看着桌上那张，设计得和宋译西的名片，如出一辙的极简卡片，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这对母子还真是像啊。
连逼人做选择的方式，都这么不容置喙。
林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茶舍的。
她只记得，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的都是宋母说的那些话。
“你爱他，就不该拖累他。”
她真的在拖累他吗？
林念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她走到一个商场的橱窗前停下了脚步，橱窗里是一家高端的母婴用品店。
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可爱的婴儿用品。
她看着那些小小的，柔软的衣服，小小的可爱的鞋子，心里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就软了下来。
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不能没有他。
可她也不能那么自私地，为了自己和孩子就毁了宋译西的一生。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应该有一个能给他带来荣耀，而不是拖累的妻子。
林念捂着脸蹲在了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两难的抉择，逼得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女声，突然在她头顶响起。
“哟，这不是林大漫画家吗？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哭啊？”
林念猛地抬起头。
看到了一张，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脸。
白薇薇。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紧身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浓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怎么？被译西哥甩了？”她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他真的能为了你，连宋家都不要了呢。”
“看来，男人啊都是一样的，玩玩可以，真要娶回家，还是要看家世背景的。”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林念那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里的恶意更深了。
“林小姐，你说你也是，何必呢？你以为你怀着个野种，就能母凭子贵嫁入豪门了？”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白薇薇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了林念的心上。
她看着白薇薇那张写满了得意和恶毒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配不配，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念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白小姐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看你笑话？”白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林小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今天只是路过，碰巧看到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流浪狗，在这里独自伤心罢了。”
她说着，又凑近了林念几分，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恶意地道：“林念，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以为译西哥是真的爱你？”
“你别傻了。”
“他之所以帮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他那个早就死了的白月光罢了。”
白月光？
林念的心猛地一沉。
“你胡说！”她想也不想地，就反驳道。
“我胡说？”白薇薇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译西哥为什么会去参加你那场根本就没什么名气的签售会？”
“因为他那个白月光，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漫画家。”
“他去不过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罢了。”
“你戴着面具他看不清你的脸，只觉得你的眼睛你的气质跟她很像，所以才会对你另眼相看。”
“林念，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
白薇薇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了林念的心上。
她看着白薇薇那张笃定的不似作伪的脸，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替代品。
又是替代品。
她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跟这两个字纠缠不清？
江知淮娶她是因为她是个替代品。
现在宋译西对她好，也是因为她长得像他那个所谓的白月光？
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我不信。”林念摇着头，声音都在发抖，“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骗你？”白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念，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像译西哥那样的男人，真的会为了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放弃整个宋家吗？”
“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有愧，他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白月光，才让她年纪轻轻就……所以，他想把这份愧疚，弥补在你的身上。”
“他给你最好的，他把你护在身后，他为你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她。”
“你信不信，只要那个女人现在活过来，他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你踹开？”
白薇薇的话将林念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击溃了。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她想到了宋译西。
想到了他看她时，那双总是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想到了他那间，摆满了漫画书和手办的书房。
想到了他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她那本已经微微泛黄的处女作。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