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烬，我越来越觉得，传统建筑里有很多智慧，是现代的我们丢失了的。比如那种顺应自然、就地取材、与环境和睦共生的思想。”
“所以你要好好学，将来也许能把那些智慧找回来，用新的方式表达出来。”陆烬的声音沉稳，带着鼓励。
“嗯！”顾晚意用力点头，手臂环得更紧了些。
回到家，两人肩头都带着湿气。陆烬让她先去换下微潮的外套，自己则进厨房，不多时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
“喝了，驱驱湿寒。”他看着她小口喝着，才转身去换自己的衣服。
春雨连绵了几日，天空终于放晴。阳光灿烂，空气被洗得格外清新。校园里的花草树木仿佛一夜之间被唤醒，迫不及待地绽放出新绿。迎春花开了，嫩黄的一簇簇，点缀在还未完全返青的枝条间，格外醒目。
建筑系组织了一次春季写生活动，地点就在校园和附近的公园。这是《美术基础》课程的延伸，要求大家用速写或水彩记录春天的建筑与空间。
顾晚意背着画板，和林薇一起在校园里寻找角度。她最终选择在图书馆侧面，那里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正是盛花期，大朵大朵洁白的花朵如莲花般绽放在枝头，背后是图书馆红砖墙爬满的常春藤嫩芽，红、白、绿交织，光影斑驳，构成一幅极美的画面。
她支好画板，先用铅笔快速勾勒出建筑和树木的大关系，然后开始上水彩。这次她尝试运用在古村落观察到的色彩感受——玉兰的白不是纯白，带着些微的暖黄和青灰；红砖墙在阳光下也不是单一的红色，而是有着丰富的冷暖变化和微妙的灰度。
她画得很投入，以至于陆烬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察觉。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在她身旁投下一片阴影，她才恍然抬头。
“阿烬？”她有些惊讶，今天并非休息日。
“下午没什么要紧事，过来看看你写生。”陆烬站在她身侧一步远的地方，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画板，又看看眼前的实景，眼神专注。
顾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股甜蜜。她重新低下头，继续完善画面，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
林薇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偷偷抿嘴笑了，悄悄挪远了些，把空间留给他们。
顾晚意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画笔，轻轻舒了口气。画面上，玉兰的洁白与舒展，红砖的厚重与温暖，嫩芽的生机与雀跃，还有透过枝叶洒下的斑驳光影，都被生动地捕捉下来，画面清新灵动，春意盎然。
“画完了？”陆烬低声问。
“嗯，你看怎么样？”顾晚意侧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陆烬走近一步，仔细端详着画作。他不是专业的艺术评论者，但他的审美眼光一向精准。
“很好，”他缓缓开口，目光从画作移到她脸上，“比我看到的实景，更有生气，也更……温柔。”
他的评价简洁却直击核心。顾晚意知道，他懂她的画，更懂她画画时的心境。她笑起来，笑容比画上的春光还要明媚。
陆烬很自然地帮她收拾画具，拿起她的画板和水彩盒。两人并肩走在春意盎然的校园里，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带着花草清香的微风拂过面颊。
“晚上想吃什么？”陆烬问。
“随便，你做的我都爱吃。”顾晚意心情极好，脚步轻快。
“那回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陆烬的声音里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写生作业交上去后，再次得到了严老师的表扬。顾晚意那张《春至图书馆》因为出色的色彩感觉和空间氛围营造，被选为优秀作业，贴在了系馆的展示栏里。
孙薇的写生作业这次也有了明显进步，虽然依旧不如顾晚意出色，但至少画面扎实，色彩协调，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严老师点评时也给予了肯定：“孙薇同学这幅，比上学期踏实多了，继续努力。”
孙薇听到表扬，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那笑容里少了以往的浮华，多了些沉淀后的踏实。她看向展示栏里顾晚意的画，眼神复杂，但最终归于平静的欣赏。
时间在笔尖与图纸的摩擦中，在一次次课堂听讲与课后思索中，悄然流淌。顾晚意感觉自己像一棵春日里的树，根系在知识的土壤里不断向下扎深，枝叶向着梦想的天空奋力伸展。而陆烬，就是她身侧那棵坚实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供给养分，默默陪伴她一起生长。
五月的北平，春深似海。校园里的花都开到了最盛，空气里浮动着甜暖的芬芳。
顾晚意开始为期末的设计作业和考试做准备，同时也更加珍惜这学期所剩不多的、可以在陆烬陪伴下漫步校园的春日时光。
五月末的北平，春日已趋近尾声，空气里开始浮动起初夏特有的、带着植物蒸腾气息的微醺暖意。梧桐树的叶子从嫩绿转为浓绿，层层叠叠，在阳光下闪烁着油润的光泽，投下大片深沉的荫凉。
学期进入后半段，节奏不疾不徐，却自有一种内在的张力。《建筑结构》课开始涉足更为复杂的框架分析和简单板壳结构，郑老师板书上的力学简图让不少同学头皮发麻；《建筑物理》则探讨起光、热、声在建筑中的奥秘，那些关于采光系数、热工计算、混响时间的概念，为顾晚意理解建筑与环境的互动打开了新的大门。她学得投入，常常在图书馆查阅相关的中外文资料，笔记本上记满了各种公式、图表和自己的理解批注。
陆烬的贸易公司似乎也进入了一个平稳发展的平台期，他得以将更多时间和精力分配给家庭——或者说，分配给顾晚意。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接送和准备三餐，开始更深入地介入她的学习生活，以一种不打扰却极其有效的方式。
比如，他会留意她书桌上堆放的参考书，如果某本她反复翻阅、边角都有些磨损了，他便会不动声色地去书店或托朋友寻找更新的版本或更权威的译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