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周如期而至。有了设计作业的成功打底，顾晚意心态平稳了许多。她按照自己的复习计划，有条不紊地过完各门重点，那支定制绘图铅笔在考场上依旧是她最可靠的伙伴。
最后一门考完，走出考场，天空竟然飘起了细密的雪花，比初雪那次要大一些，洋洋洒洒，很快就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
同学们如释重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假期计划，或者相约去放松。顾晚意和林薇约好寒假要保持通信，交流读书心得。
“晚意，你寒假有什么安排？”林薇问。
“应该会留在北平，可能……继续跟陈师兄那边做点项目后续的工作，再看看书。”顾晚意想了想，看向校门口方向，那里，陆烬的身影已经准时出现，“然后，和阿烬一起过年。”
林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陆大哥对你真好。那开学见！”
“开学见！”
顾晚意小跑着奔向陆烬，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睫毛上，晶莹闪烁。
“考完了！”她扑进他怀里，带着一身清冽的雪气和如释重负的轻松。
陆烬稳稳接住她，用大衣将她裹住，拂去她发间的雪花：“嗯，辛苦了。”
“不辛苦！”顾晚意仰头笑，“感觉考得还行。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寒假开始了。校园一下子空寂了许多，但顾晚意的生活并没有完全闲下来。她如约参与了陈师兄项目的部分资料分析工作，也开始系统地阅读一些董教授推荐的建筑理论专著。陆烬的公司也进入了年终盘点和新一年规划的阶段，两人白天各自忙碌，晚上相聚在小院温暖的灯光下。
陆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台崭新的“雪花”牌单门冰箱，成了小院里最时髦的电器。虽然不大，但足够储存一些食物，也让顾晚意在冬天也能吃上陆烬特意买回来的、她喜欢的桔子。
他还托人从南方捎来一些新鲜的冬笋和火腿，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冬笋火腿汤的鲜美，成了顾晚意寒假记忆里最温暖的味道之一。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陆烬早早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带着顾晚意去逛了隆福寺的年货市场。市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色糖果点心、春联年画、鸡鸭鱼肉、干果炒货，琳琅满目，空气里混合着糖瓜的甜香、炮仗的火药味和浓浓的年味。
顾晚意像个小孩子，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陆烬跟在她身后，手里很快提满了东西——她爱吃的芝麻糖、准备贴在大门上的崭新门神秦叔宝和尉迟恭、写春联的红纸、还有一小串象征性的鞭炮。
“阿烬，你看这个窗花，多好看！”顾晚意指着一个卖剪纸的摊位，上面有“喜鹊登梅”、“连年有余”等各种吉祥图案。
陆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喜欢哪个？”
顾晚意挑了一张构图精巧的“凤凰牡丹”。
“好。”陆烬付了钱，小心地将窗花收好。
回到家，两人一起打扫屋子，张贴春联和窗花。陆烬踩着凳子贴高处，顾晚意就在下面指挥着“左边一点”、“右边一点”。红艳艳的春联和精巧的窗花，瞬间将朴素的小院装点得喜气洋洋，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晚上，按照北方的习俗，吃了饺子。陆烬包的饺子馅大皮薄，一个个像元宝。顾晚意吃到了一个包着红枣的“幸运饺”，高兴得眉眼弯弯。
“看来我们晚意明年会有好运气。”陆烬笑着说，又给她夹了一个。
窗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衬得屋内更加温暖宁静。
大年三十，陆烬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年夜饭。红烧鲤鱼象征“年年有余”，四喜丸子寓意“团团圆圆”，还有香酥的炸春卷、清爽的凉拌菜心、暖胃的砂锅白菜豆腐……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两人相对而坐，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仪式感十足。陆烬甚至还开了一瓶红酒——这在当时绝对是稀罕物。
“晚意，”陆烬举起酒杯，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而温柔，“新年快乐。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顾晚意心头一热，眼眶有些发酸。她举起杯子，轻轻和他碰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新年快乐，阿烬。谢谢你。”
谢谢他给她一个家，谢谢他支持她的梦想，谢谢他给予她所有的温暖和爱。
一顿饭吃得温馨而漫长。饭后，两人裹着厚外套，站在小院里，看了一会儿远处天际零星绽放的烟花。夜色清冷，但相握的手心一片滚烫。
守岁到午夜，鞭炮声骤然密集起来，噼里啪啦，宣告着新年的到来。
“又长大一岁了，晚意。”陆烬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
“嗯，”顾晚意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外面的喧闹，心里无比安宁，“你也一样。”
寒假剩下的日子，就在这种悠闲而甜蜜的节奏中缓缓流淌。顾晚意看书累了，陆烬会拉她出去散步，去逛渐渐恢复热闹的庙会，看各种民间杂耍，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去新开的电影院，看一场时下热映的电影。虽然物质不算丰富，但精神世界却无比充盈。
开学的日子渐渐临近。顾晚意开始整理新学期的书籍和绘图工具，心里充满了对接下来学习的期待。她知道，大一下学期，会有更多有挑战性的课程，比如《建筑结构》、《建筑物理》，还有更深入的设计课题。但她不再有初入校园时的忐忑，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返校前一天晚上，陆烬检查了她的行李，又悄悄往她书包里塞了一盒新出的“大白兔”奶糖和一支包装精美的英雄牌钢笔。
“糖累了的时候吃，钢笔写笔记用。”他语气平常。
顾晚意看着那支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的钢笔，又看看陆烬，忽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怎么了？”陆烬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什么，”顾晚意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陆烬无声地笑了，将她抱得更紧。
新学期开学，春寒料峭，但校园里已然恢复了勃勃生机。顾晚意再次走在熟悉的梧桐大道上，看着枝头隐约萌发的嫩芽，心里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前路漫漫，学海无涯。但她也知道，无论何时回头，那个人都会在她身后，用他的方式，为她点亮一盏灯，温暖一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