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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没有嘶鸣,前蹄高高的抬起后,重重落下,溅起一片飞尘的同时,疾驰出去。
沈之遥纤弱的身子矮矮的伏在马背上,仿若与枣红色的战马融为了一体。
斥候骑着马,堪堪追在她身后,但还是被甩远了。
不多时,她便到了军帐,掀开帘子快步踏了进去。
解扶泽一身盔甲,魁梧的身姿背对着门口站着。
听见她进来的动静,这方缓缓转身。
“黎元。”他这样叫着沈之遥。
“嗯。”沈之遥应着。
看一眼他的脸色,便知他心中难受。
沈之遥快步奔了过去,隔着他坚硬的盔甲抱住他,手抬起来轻轻拍在他的后背。
解扶泽声音自她头顶传下来,将那孩子细作的事儿详细的说与她听。
“他们何其无辜?”说罢,他问出心里心里最难接受的那个点。
沈之遥说:“不无辜。”
就像末世时的丧尸,无论大小,只要张口咬人,那就得除掉。
生死面前,该收起没必要的圣母心。
对敌人太过仁慈,就是对自己无下限的残忍。
樟胜一战时,舒化邕就用樟胜百姓打头阵。
这样缺德的打法,在战场上,向来多见的。
沈之遥宽慰他:“佛渡可渡之人,那我们也该救可救之人。
倘若他们有心悔改,能迷途知返,那费些心力和时间也没什么。
可若他们执迷不悟,一心效忠叛军,那么我们不能手下留情。”
“维桢,他们的死是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沈之遥知道简单两句话没办法打开他的心结,但该说还是要说。
解扶泽道:“我亲率千军营,往同济攻。”
沈之遥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不能再拖了。”
沈之遥下令,从宣城安排水军,开始登陆同济攻城。
炮火连天里,连着三波的进攻,都被岸边的永州叛军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临海的兵力,也在渐渐往永州靠拢。
只是他们始终都被水军牵制,他们一动,水军就开始不作为,任由海盗在港口畅行无阻,实在令百姓苦不堪言。
是以,临海一直都被迫处于观望状态。
日暮西斜时,解扶泽领兵,再次对陈宜文等叛军发起了进攻。
玄霄营在侧,骑马使用火铳对千军营进行掩护。
一片的炮声里,千军营发起了冲锋。
在玄霄营绝对的火力压制下,千军营终于冲上了土坡。
林子里,顿时杀声四起。
解扶泽手持软剑,劈开迎面冲来的叛军。
双方人马在林子里打的如火如荼,散落在林子里的人,比鸟兽都要多。
解扶泽一马当先,冲到他面前的人,个个都变成了尸体,倒在地上尸首分离。
他杀红了眼。
每杀一人,他都会想起那些死于牢狱大火的孩子们。
永州叛军人数不少,漫山遍野的冲出来,渐渐对千军营形成了包围之势。
前线的战况,事无巨细的传给了赵安洲。
“主子,看这样子,他们此番势必是要夺下同济了,我们是否考虑后撤?”赵朗也看过送来的军报。
解扶泽打头阵,还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在打偷袭。
盐矿道上布置的兵力是多,但这么打下去,防线迟早也会崩塌。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等千军营攻下同济,横竖都找不到主子的身影了。
不管是想办法回京,还是去沐北,又或者是绕过盐矿道去找舒为婴。
好似,都比在这里干等着要好。
赵安洲仍是气定神闲的,他说:“赵朗,你猜解扶泽为什么丢下平同,都要来打永州?”
赵朗摇头,“他身经百战,对上舒化邕好像也没这样冲动过。”
赵安洲道:“是啊,打敌人,跟打自己人是不一样的。”
“让他打吧,到了同济的地界,他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
“击败一个人,并非要动用武力,他能杀,那就让他多杀。”
……
解扶泽一直不停地往前推进。
两日后,叛军被逼入了同济境内。
陈宜文收起刀,下达命令:“让火铳军上。
不遗余力,也要逼到玄霄营再次出手,斥候潜伏到前线去。
我要从解扶泽的口中听到“杀”的军令。
同时,将那些百姓,用绳子都给我串起来,推到前线。”
“记住,这些个贱民,只能死在解扶泽的手里。”
“是。”下属应着。
同济府那些沦为农奴的百姓,被一根根的麻绳串起来。
常年的压榨,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反抗。
他们面无表情、手无寸铁的被驱赶到了前线。
穿上叛军的盔甲,一排排的拿着空弹的、已经淘汰的手铳,上了战场。
火铳的配合下,他们毫无章法的往前跑。
有意识到危险要后退的,刚一转身,就会被火铳爆头。
往前,还有活路。
往后,立马就死。
绳子给他们留了一米的活动空间,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支前来支援的叛军队伍。
密密麻麻的火铳声,不给千军营进攻半步的机会。
陈宜文在过去几天里,一直都使用人海战术。
已经给解扶泽形成了进攻的惯性思维。
火力压制越猛,势必要守住的决心就更大。
赵安洲把地点选的非常好,叛军再退一步,就是同济了。
只要他从没想过投降,那么同济就是一定要守住的。
再配合上陈宜文空前规模的人数、弹药,极容易给人形成一种错觉:他们要死战。
起先,解扶泽也有疑虑。
待叛军前排彻底进入玄霄营的攻击范围后,卢丰恒这方看清楚,他们手里都持着手铳。
“他娘的。”卢丰恒骂着,“我说这些畜生养的怎么一个劲的往前冲,敢情是手铳兵啊。
这他娘要是冲到咱们面前来,岂不就是跟西场一样,进战直接爆头啊?”
他扭头,瞥了一眼解扶泽,“世子,咋办?”
“对面的火铳营,持续多久了?”解扶泽脸上沾染着鲜血。
血渍一路从脖子上滑下去,灌进了领子里。
“一个时辰了。”卢丰恒道。
话音落地,斥候来报,“世子,叛军又往前推进了一里地。”
“我们攻的太快太深了,驰援的队伍还没来,玄霄营的弹药也要告罄了。”
卢丰恒犯怵的看向解扶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