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形势，沐景梓说了许多，沐景却一味的做哑巴。
“算了吧。”沈之遥声音冷淡道。
她抓起沈之乔的手腕，就要带着人离开，“还请娘娘做主，让他们和离吧。”
沈之乔诧异的看向姐姐，手腕上多了挣脱的力道。
沈之遥眸色一冷，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这才欲言又止。
沐景梓也不好阻拦，便点头应下了。
她对沈之遥说：“既那柳娘是细作，那沈大人便如常处理，不必有什么顾忌。”
沐景闻言慌了，张口就叫：“长姐。”
“闭嘴。”沐景梓呵斥一声。
她忧心沐景再说出沈之遥不爱听的话，便起身送她们姐妹离开。
道歉的话有千万句，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句：“是我教导不力。”
沈之遥抬手打断她的话，“带走之乔，是不想她再卷入纷争之中。
不追究侯府，亦是不想你卷入细作漩涡。
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朝臣们顾不上其他。
等一切安定，他们回过味来，定要追查到底的。”
“如今要说关系错综复杂，沐家比赵家更甚，你也要好自为之。”
沐景梓本想在侯府留宿一晚的，听了这话，也决意入宫了。
沈之遥见状，冲身旁的妹妹道：“你先和祝询归家。”
沈之乔没敢推辞，同祝询一道儿先出了侯府。
沈府的马车已经候着了，祝询伸出胳膊让沈之乔搀扶着进了马车。
他一路护送，往沈府而去。
沈之遥和沐景梓步行往中隆大街去。
“新帝临朝，按理说我已是太妃，不应该继续住在宫里的。”沐景梓道。
杨阶没让宫里的妃子都搬出皇宫，意图再明显不过，他想占为己有。
邵阮是绝无可能的，跟他差着辈分，还有太后作保。
但沐景梓，各方各面，都很符合。
如今赵沐再不是一家了。
杨阶手里握着临海，又是沈之遥扶持上位的，若是再拉拢了沐家。
那要对抗赵家，胜算便更大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沈之遥力挺杨阶的根源。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为了给杨阶争取上位的机会，才把杨附的尸体晾在勤政殿不管的。
包括沐景梓，也这样想。
沈之遥坦白道：“皇上没有放你们出宫的打算。
他跟永州撕破了脸，连永宜都不认了。
太后为了能继续手握龙嗣，也不会在这时候出宫的。”
“她不出宫，皇上就算对你有心思，也无法得逞。
你若想出宫，有捷径可以走，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沐景梓知晓她说的是何意。
只要她放低姿态，主动接近杨阶。
太后就会误以为她是想生下龙种，自会想尽方法让她出宫的。
若是她能够取代母亲，把清固握在手里，那她就能得偿所愿的做一个女将军了。
可遍体鳞伤的母亲，还在日夜祈盼着她能接自己回京归家。
就像沈之遥接走沈之乔那样。
“我知晓了。”沐景梓应着。
京城、皇宫，并无缟素。
中隆大街热闹依旧，便是连杨附一手创建的莺香楼，也没有挂上白灯笼悼念杨附。
杨阶给这位侄子帝王唯一的体面，就是今岁仍是太乾二年。
沐景梓自承安门入了宫，沈之遥则是去了莺香楼。
……
皇宫昭阳殿内，邵阮病了多日。
张台每日一株炎冰莲，就这样吊着她的命。
原先在昭阳殿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能再回来。
邵君朝又往昭阳殿送了一批伺候的人来，被邵阮赶走了。
“张大人，你另谋出路去吧，不用在本宫这里磋磨岁月。”邵阮倒在榻上，双目无神的说着。
“娘娘，微臣哪里都不去。”张台跪伏在地上，一瞧邵阮，就不忍心的湿了眼眶。
如果，如果那日他没有赶去太医院照顾炎冰莲，而是留在了昭阳殿。
至少是能保住大皇子的。
他没能一直忠心启平帝、也没能证明燕曦的清白，如今也没有护住大皇子。
他是大肃的罪人。
他想赎罪，但他找不到方法。
只能待在昭阳殿里，依着沈之遥的命令继续行事。
“樊公公，你劝劝皇后娘娘，让她多少吃一口。”张台哑声道。
从樊陵川回到昭阳殿，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陵川，你也走吧，离开昭阳殿，才能去到司礼监。
这样阿遥就算没了本宫，还有你。
本宫要去守皇陵，你们替本宫瞒着阿遥。”
邵阮艰难的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下床，穿好了衣裳，要往凤和殿去。
张台和樊陵川拦不住，只能跟在她身后陪着。
邵君朝不见她，她就跪在凤和殿的院子里，哀声叫着：“姑母，姑母。”
“求您，见阿阮最后一面吧，阿阮有事相求，姑母。”
邵君朝闻声，只觉一阵难受。
她动了让阿月儿把邵阮赶走的心思，但最后，还是让人把邵阮请了进来。
邵阮额头上一块青紫，再磕几个头，就要沁出鲜血了。
邵阮问她：“姑母，您让我去守皇陵吧。
姑母，我身故后，您把我葬回宣城好不好？
姑母，我是大肃的罪人，我害死了先皇，害死了隋儿。
我毁掉了父皇最后的希望，姑母，就让我死后，做回邵家女好不好？”
“父皇他们……他们不会想看到阿阮的。
姑母，求您了，求您嘞。”邵阮哭着。
邵君朝闭目，掩去眼底的泪水，“你是皇后，你该和他合葬。
身前身后，你都得保持皇后的体面。
错不在你，用不着你赎罪。
这大肃江山，从安元帝时就烂了，与你无关。”
“启平帝自己就是个反贼，地底下他只顾着向祖宗求饶了，顾不上责怪你。
莫说他们的死与你无关，就算与你有关，那你也是除掉反贼血脉的功臣。
将来去到地下，见了开宁爷，他都是要赏你的，起来。”
这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邵阮拼命摇头，坚持自己的央求。
邵君朝耐心道：“就算是废掉的皇后，打入冷宫的废妃，死了。
也是要入皇陵的，宣城的邵家祖坟不敢要你。
你执意如此，就是害邵家，你让邵家的子弟，以后如何考取功名、如何入宫为妃？”
“阿阮，入了这宫门，都是身不由己，你别怪姑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