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景怕东厂再来暗查，便偷偷送信去了赵国公府，求杨仪帮她藏柳娘。
杨仪应了他，将人藏在了连沈之遥都想不到的地方，左府。
以至于当天晚上，丁无用在永定侯府什么都没查到。
他回到东厂，将探查结果如实禀报，末了又说：“大人，是不是我们太过小心了？”
“此番燕大人抓大钺细作时，连带永州的那群戏子细作，也都处理干净了。
这段时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沈之遥批复着积攒的刑部折子。
都是早该斩首的犯人，只不过杨附迟迟没批，都压在了司礼监。
沈之遥在批红之前，要先看刑部的卷宗，一直都在忙。
便是同丁无用谈话时，眼睛都还盯着卷宗在看。
她头也不抬，问着：“当真没有丝毫异常吗？”
丁无用又细细想了一遍，连赵剑承都很安分，京城的确一切太平。
陈康厂丢失的弹药没追回来，但这是沈之遥的吩咐，说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沈之遥提起朱笔，在刑部的折子上勾了个名字，“大将军不是就回沐北了吗？”
丁无用这方恍然大悟，“不过大人，他去沐北从赵玉承手中夺回开凿八月山之权，不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吗？”
沈之遥说：“我们的计划里，应该是他带着千枢营去到沐北。
再者，穆贵妃追去沐北，不也在我们的计划外吗？”
丁无用叹了一声，“那该如何是好？”
“既然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料，那必然也超出了别人的预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之遥淡定道。
她又问起粮价一事。
丁无用在十城分别查探了一番。
发现暗中抬高价格收粮的，竟是宣城的邵大人，也就是皇后的父亲。
“收粮的散商遍布十城，连甘州百姓都专门背粮跑到十城来卖。”丁无用说。
“大人，我们真要纵容他们吗？”
沈之遥放下笔，又拿起一本案宗仔细看着，“管不了的。”
“那到最后他们没粮吃了怎么办？又要像之前一样，免费送粮给他们吗？”丁无用道。
哪儿有那么多粮食免费给？
沈之遥说：“卖光了，他们就知道日子艰难了。”
“人都是这样，不难一难，永远也学不会过好日子。”
“户部如何应对的？”
丁无用回着：“柳大人让户部出面也在收粮，每家每户定额定量要卖给户部。
如若不然，户部就要加征赋税，百姓虽然怨声载道，但还是照做。”
“柳大人是个有铁血手腕的人。”沈之遥说罢，继续埋头苦干了。
……
皇宫，凤和殿内。
燕照给邵思雅把完脉，跪在地上冲邵君朝回禀：“太后娘娘，邵夫人有喜了。”
邵君朝红色寇丹的手指，紧紧抓着椅子扶手，“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穆贵妃去了沐北，这个孩子又该算在谁头上？”
隔着一扇屏风，邵思雅从榻上起身，放下了挽着的袖子，来到屏风前。
“太后娘娘，如今想要事成，恐怕您只能安排妾身跟皇上了。”邵思雅道。
她腹中的孩儿日后想要名正言顺的同大皇子争夺皇位，那还是从开始就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皇上的比较稳妥。
邵君朝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见过臣妇做妃子的吗？收起你的小心思。”
邵思雅当即一脸委屈，滑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您不知道妾身过着怎样的日子。”
“燕大人，您不妨给太后娘娘说说。”
邵君朝看向燕照。
燕照一矮身子，道：“邵夫人身上多处有伤。”
邵思雅声泪俱下，“樊敬他不是人，他把儿子的仇算在了我头上，整日整日的折磨我。”
“他折磨了我，又会请郎中给我治伤，我有孕的事儿瞒不住的娘娘。”
此处也没有外人，她宽衣解带，将身上的伤让邵君朝看清楚。
燕照适时的插了一句，“邵夫人的身子因此伤了根本。
若此胎保不住，恐再难有孕。”
邵君朝眉心微蹙，“此事容哀家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邵思雅抹着泪，从地上起身，由燕照搀扶着退出了凤和殿。
宫道上，邵思雅面带微笑，“多亏燕大人在我身上下的功夫，不然事情没这么顺利。”
“我与夫人同舟共济，定会倾力助夫人达成所愿。”燕照与她保持了些许距离，温润道。
邵思雅本来嫌弃燕照年纪大，但相处下来，就被他的温润折服了。
燕照，可比樊敬好太多了。
邵思雅脸色微变，又道：“就是不知，太后会不会如了我们的意。”
“夫人自己也要多上心，皇后娘娘昨夜惹了皇上不开心，或许夫人这两日可以去勤政殿看望皇上。”燕照提醒着。
邵思雅知他说的是何意，又拜托他千万要帮自己。
与此同时，昭阳殿里。
陈全问樊陵川，“你的意思，你打算放过沈之遥？你难道忘了吗？是她把你害成了这样。”
樊陵川按住激动的他，耐心说：“不是她害的我，是这个世道。”
“屁话。”陈全挣脱开他的手，“世道不就是他们这群当权者造就的吗？”
“你置我于何地樊陵川？你现在想做她的狗了，可你不能。
她要是知道你害皇上、害燕旭和穆贵妃，她会放过你吗？”
“你想攀上她，你做梦，是你糊涂愚蠢，被她三言两语就骗了。
樊陵川，你手上有那么多的人命，你怎么可能成为主宰这世道的大善人？你该是恶魔。”
樊陵川再度抓住他，想让他冷静。
但最后，是自己的心如同被风吹落的柳絮，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他和沈之遥、和邵阮在穆棉山上的豪情壮志，也被陈全的一句句话激荡着泛起了涟漪。
最后，他双手从陈全的肩膀上滑下来。
“你救了我，你又要把我送上绝路，樊陵川，你到底是善还是恶啊？”陈全红着眼眶，丢下这句问话，跑出了屋子。
樊陵川独自静待了许久，直到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才又去邵阮跟前伺候。
邵阮见到他，就把杨隋递给他抱。
邵阮说：“皇上固执，不肯立储，陵川，我们如何才能做到答应阿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