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巡逻不断。
启平帝的军帐附近，把守巡逻的是东厂和京府卫。
京师其他三卫，一分为二，在辽城和清固府随时准备驰援。
大军一到，樟胜府丢失的事实已然瞒不住。
可还有一件事，沐辉却仍在极力隐瞒，那就是互市修的那条商道。
沐辉在与三大营汇合的中途，停军休整。
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因为还没想好面圣之后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一路上，沐辉都神色凝重，此时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擦着手上的剑。
“奇怪啊。”他说，“按照皇上的性子，早该派人抓我问罪了，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他手底下的几位副将，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其中一人开口道：“京师统共就十万，这还算上了伺候皇上的太监，我们有三十万大军，皇上只要没老糊涂，就不会这时候问罪。”
这人是沐辉的堂弟，叫沐峯，是沐北军营的二把手。
他一开口，其他副将便接连发声。
“我们可不是那些京官，叫皇上一句话就拿住了家眷，我们没有软肋在皇上手里。”
“皇上要在沐北打胜仗，靠的是我们，九五至尊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要卑躬屈膝的哄我们。”
“连肃西王都败了，现在我们才是大肃坚不可摧的堡垒，皇上都要仰仗我们。”
他们鼓吹着自己的强大。
完全忘记了，沐北只是表面和平。
没有动过大战，是因为沐辉一让再让。
肃西败了，可肃西只丢了芒山。
沐北没打，可沐北丢的是樟胜府。
本来还忧心忡忡的沐辉，在这一声声毫无依据的自欺欺人里，也安然了起来。
“可是父亲，弟弟还在京城。”一片爽朗笑声里，沐景梓开口。
瞬间，鸦雀无声。
沐峯脸色变冷，他把沐锦给忘了。
沐辉也笑不出来了。
沐锦之所以留在京城，那是给赵剑承的人质，不然他凭什么供粮食给自己？
可谁也没想到，这人质最后会落到启平帝手中。
“父亲，我们在这里凭空猜测没有用，见到皇上，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但是商道，还是要先派人驻守，不然……”
沐景梓话没说完，就被沐峯打断，“你一个小女娃，你懂什么？”
“圣旨早就发到军中了，擅自动兵，哪怕一兵一卒都要全军被诛，你这是馊主意。”
沐景梓平静的说：“呈报兵部的军报里，互市上本就有五千兵驻守，这不算擅自动兵。”
“商道太重要了，大钺如果从商道包抄过来，几十万大军就成了下锅的饺子。”
沐峯不爱听这话，“大钺要是真有这个胆子，早就把沐北打穿了，还等什么？”
“叔父如此淡定，是因为确信舒化邕不在沐北战场吗？”沐景梓仍然平心静气的问着。
“够了。”在沐峯发怒之前，沐辉冷斥沐景梓，“在座的都是你的长辈，你犯什么混？”
“你叔父说的没错，管好你自己的五十兵，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沐景梓来到沐北后，一直都没跟大钺交过手。
军中本来就看不起女子，因着沈之遥‘乱政’，大家对女子敌意更甚。
觉得女子建功立业，就是笑话，沐景梓根本说不上话。
她自请去驻守商道，说那是自己的职责所在，却被驳回。
……
深夜，大雨。
沈之遥一个人骑着马，豆大的雨滴砸在她身上。
她将启平帝的尸体，放进了空间保存。
雨打山林的声音完全掩盖了马蹄声。
“驾。”不多时，身后传来声音。
沈之遥勒马停住，身穿金黄铠甲的卫学棋冒雨出现。
定无用领着一百名东厂，紧随其后。
“三哥。”沈之遥叫了声，“我先去解决掉斥候，你偷袭右军。”
卫学棋应下，“可惜了，大雨天烧不掉他们的粮草。”
“不是大雨天也烧不掉的。”沈之遥说，“同样的错，舒化邕不会犯两次。”
“舒家世代为将，大钺现如今的将领，都有舒化邕的影子，今夜过后，就知道舒化邕是不是在这里了。”
“他不是在肃西吗？”卫学棋疑问道。
“世子没去肃西，舒化邕知道消息可能会北上，做最坏的打算准是没错的。”
“三刻钟后，你们再出发，直取大钺右军，杀完就撤，不要恋战。”沈之遥交代一声，驱马奔出。
片刻间，身影消失不见。
靠近敌军斥候范围时，她翻身下马。
她行动迅速，动作本来就轻缓利落。
大雨是她的掩护。
她杀人于无形，瞅准猎物像豹子一样飞奔而出。
等对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拧断了脖子。
斥候擅隐藏、奔逃，可论这两种技能，谁又能比她厉害。
大钺沿途布下的斥候，全被沈之遥变成了尸体。
卫学棋带人袭击时，大钺前锋右军毫无防备，连上马都来不及。
东厂打起来又毫无章法。
只要没听到撤退，逢人就砍，管他对上的是将军还是小卒。
“偷袭了。”大钺敌军在东厂的乱砍里渐渐有了秩序，有人大喊传信。
“大肃皇帝，偷袭军营。”震天的喊声，几乎盖过了雨声。
卫学棋一声哨响，漆黑的山林里，沈之遥敲响了鼓。
撤退的鼓声传来，东厂齐刷刷的收刀，走人。
他们骑马跑，大钺敌军翻身上马追。
沈之遥收了鼓，扔进空间里。
同时，她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黑剑。
“刷。”她握住剑柄抽出来，一个反转，剑柄和圆形的剑鞘相互连。
下一瞬，东厂从她身边骑马掠过。
“大人。”定无用叫一声。
沈之遥即刻命令：“带人先撤，三哥留下拦敌。”
“是。”定无用应一声，不啰嗦的继续往前飞奔。
卫学棋翻身下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匹奔走。
“接着。”沈之遥将短枪，扔给了卫学棋。
战马嘶鸣，大钺敌军追了上来。
“吁。”领头的敌军看见一道身影，勒马想要停住已经来不及。
卫学棋迈出半步，双手握住枪，直接砍下。
战马栽倒在泥水里，领头敌军要一跃而起时。
金黄盔甲的后面，冷不丁的刺出一剑。
“刷。”沈之遥毫不犹豫，挥剑砍下。
这将领脑袋，飞了出去。
大钺敌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