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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裴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儿女的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他不再是那个仅仅在商业帝国里运筹帷幄的掌舵人,他更是一个需要修复女儿内心伤痕的父亲。他改变了工作方式,将大量事务搬回家中书房处理。他会有意地增加与昕然的肢体接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父亲,而是会趴在地毯上,陪她一起搭积木,给她读绘本,故事总是关于勇气、安全和守护。他会用低沉而稳定的声音告诉她:“昕然,你看,这个小兔子虽然害怕大灰狼,但兔爸爸和兔妈妈一定会保护它,就像爸爸保护你一样。爸爸的力量很大,非常大,没有任何坏人可以伤害你。”
他还会带着昕然去熟悉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安保设施,他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昕然看,这个摄像头就像爸爸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们家,保护我们。这个门很结实,只有爸爸妈妈才能打开。”他试图通过这些具体的东西,让她建立起“家是绝对安全”的认知。
林妤意则用更多的温柔和艺术性的方式来疏导女儿的情绪。她不再急于处理基金会的事务,将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昕然。她们一起烘焙,面粉的触感和蛋糕的香气能让人放松;一起画画,林妤意鼓励昕然把心里的感觉画出来,无论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起初,昕然的画纸上总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和暗红色,扭曲的线条,仿佛是她噩梦的再现。林妤意从不评价,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听她偶尔支离破碎地讲述画里的“黑房子”和“坏叔叔”。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父母和哥哥日复一日的爱与陪伴下,昕然的画开始有了变化。黑色渐渐变淡,出现了温暖的黄色(代表爸爸怀抱的灯光?),明亮的蓝色(代表妈妈温柔的裙子?),还有绿色(代表院子里安全的草地?)。她开始会在画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房子,房子外面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有“爸爸的眼睛”(摄像头),房子里有四个手牵手的小人。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进三步,退两步。有时,她似乎开朗了许多,能连续几晚睡得安稳,也能在家人陪伴下开心地笑。但可能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访客,或者电视里一则模糊的社会新闻,她又会瞬间退行,重新变得紧张不安,噩梦连连。
最让林妤意心痛的一次,是在绑架事件过去一个多月后。那天,顾裴司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来访,是一位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的男士。当这位客人笑着想摸摸昕然的头时,昕然突然脸色煞白,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猛地躲到顾裴司身后,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那一刻,客厅里欢乐的气氛瞬间冻结。客人尴尬又歉意,顾裴司立刻蹲下身,将女儿整个抱起来,用宽阔的背部挡住客人的视线,轻声安抚。林妤意知道,女儿是将所有成年男性的某些特征,与那个地下室里凶恶的绑匪联系起来了。
这件事让顾裴司沉默了很久。他更加注意自己在女儿面前的形象,永远保持声音的温和,动作的轻柔,努力将自己“父亲”的安全形象与“威胁”彻底区分开来。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这样的天气,原本最容易引发昕然的恐惧。果然,半夜一声惊雷,昕然又一次尖叫着醒来。但这一次,她没有只是哭喊,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诉说:“……黑……下雨……冷……叔叔骂……昕然乖……不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忆起绑架时的片段性感受。林妤意和顾裴司的心都被揪紧了。顾裴司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拥抱安抚,他打开了柔和的床头灯,让光亮驱散部分黑暗,然后看着女儿泪汪汪的眼睛,极其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昕然,那天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及时保护好你,让你害怕了,受了委屈。爸爸向你道歉。”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被昕然理解,然后继续用坚定无比的语气说:“但是,昕然你看,爸爸后来是不是把你救出来了?爸爸打败了坏人,对不对?爸爸承诺过会保护你,爸爸做到了。现在,在家里,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还有那么多保护我们的东西,非常非常安全。那个下雨的黑房子,再也没有了。外面的雷声很大,但它进不来,它伤害不到你。”
他似乎是在对三岁的女儿说话,又像是在对一个能够理解复杂逻辑的灵魂宣告。他不仅仅是在安慰,更是在帮助她重新建构对事件的认知:从“我被坏人抓走了,我很害怕”到“虽然发生了可怕的事,但爸爸救了我,爸爸能保护我”。
昕然仰着小脸,在泪光中看着爸爸在灯光下异常坚定和温柔的脸庞,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她或许不能完全理解所有词汇,但她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守护的力量。她抽噎着,小手慢慢抬起,摸了摸顾裴司的脸颊,然后重新钻回他的怀里,这一次,她的颤抖渐渐平息了。
从那晚之后,昕然的噩梦频率显著降低了。她依然会害怕突然的声响,依然对陌生男性保持警惕,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似乎在慢慢消退。她开始愿意在天气好的时候,和哥哥一起在庭院里追逐玩耍,笑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她画里的色彩越来越明媚,甚至画了一幅画:一个高大的身影(明显是顾裴司)一手抱着一个小女孩,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盾牌,挡住了对面几个丑陋的小黑影。
林妤意看着这幅画,泪水盈眶,但这次是欣慰的泪水。她知道,女儿正在用她的方式,消化恐惧,确认安全,重新建立对世界的信任。
又过了两个月,在心理医生的评估和昕然自己的意愿下(她看到哥哥每天背书包上学,流露出些许羡慕),她尝试着重新回到幼儿园。第一次送去时,她依然紧张,紧紧拉着林妤意的手。但这一次,她没有哭闹。顾裴司和林妤意一起陪她走到教室门口,当着她的面,和王老师进行了长时间的、友好的交流,让昕然看到父母与老师之间是信任的关系。顾裴司还蹲下来,对昕然说:“爸爸和妈妈跟王老师说好了,只有我们,或者我们亲自打电话确认的人,才能来接昕然。这是我们的秘密约定,谁都不能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