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昭昭，我的好女儿，陛下那么宠你，你再去帮父亲说说情，啊，说说情。”
“我不做官了，就好好地留在家里养老养儿子。”
“你会帮父亲的对不对？昭昭，好女儿，只有你才是我的好女儿，剩下的一个都不中用！”
“你快跟他们说，不许换家主，不许分家，你快说啊！”
“老大，你这是作什么？不要为难昭昭！”萧老夫人看不下去了。
身为生身父亲，这样跪下求人，做儿女的即便已经是皇族，承受的起，传出去也没什么好名声了。
萧昭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觉得悲从中来。
自己曾经那么渴望的认可，如今可算是实现了？可她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起来！”她冷冷道。
萧文才已经摒弃了曾经的威严和坚持，只抱着她的腿不撒开。
“你不答应父亲，父亲就不起来！”
“我的父亲是陛下，若不想被斩立决，就像个人样，敢作敢当地站起来！”
萧昭昭眼神如刀。
她从前只以为萧文才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丈夫、儿子，却没想到，他连个堂堂正正的人都算不上！
也太能屈能伸了！
萧文才终是被噎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萧昭昭不耐烦地一眼看过去，衙役就连忙上前把人拉扯起来。
“走吧，别误了时辰。”
萧昭昭平静地看着萧文才，正如她被送进宫的那一天，正如，她前世被拿着刀的萧岭追上的那一天一样。
衙役忙躬身称是，心里对这位皇帝义女愈发不敢小觑。
连亲人都不放过的狠人，可不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能招惹得起的。
萧文才是不愿离开的，但被强行拖着往外走。
一边被拖拽，一边如梦初醒般大喊着。
“娘，娘，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救救我！”
“您不是最疼我了吗！”
一直到看不到人影了，喊“娘”的声音仍然回荡在空中。
老夫人身形动了动，又强行控制住自己。
萧昭昭眼看着祖母的背脊弯了下去，人也苍老了不少。
她心里也堵堵的。
“是我没有教好他。”老夫人一直喃喃道。
后母不好当，她甚至矫枉过正，对萧文才比自己亲生的还要好。
萧文才确实没有一点幼年丧母的畏缩自卑，但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结果就是，两个儿子，她全都对不起。
老夫人忍不住想起，萧文才小时候第一次会走路时，跌跌撞撞往自己怀里扑的样子，眼泪逐渐模糊了眼眶。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萧文昭扶住了自己的母亲，用自己宽厚的身躯给母亲靠着。
他知道母亲心里难受，即便是自己，也无法替代萧文才，所以什么都没说。
族长看了看萧昭昭，请示接下来该如何。
人是成功送走了，可有良心的人，永远伤的最深。
萧昭昭叹了一口气，开了口：“日后这萧家，就换了主人。”
她替族长把话都说完了。
族长默默松了一口气，陪着笑说道。
“有昭昭在，萧家自会一直繁荣下去。”
“还有文昭啊，你媳妇也走了许多年了，赶紧续个弦，好为萧家开枝散叶啊！”
见小叔叔微微皱眉，萧昭昭不动声色，对着香珠说道：“族长今日前来辛苦了，安排他用过饭再走。”
族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萧文昭则在萧昭昭开口劝他之前，就已经无奈地笑着开口。
“我此生都不会再娶。”
“至于香火，不是还有昭昭你身边的那个侍书嘛！”
萧昭昭欲言又止，就见老夫人对着她点了点头。
“听他的吧。”
萧昭昭留下来，跟祖母和小叔叔一起吃了一顿饭。
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开玩笑道：“看来还是没法与祖母住在一处了。”
老夫人则郑重其事地握着她的手道：“日后，不论何时，萧家都是你的后盾。”
“别忘了。”
萧昭昭感慨一笑。
当晚，四下无人，香珠忍不住问萧昭昭。
“殿下可要再去寻暗阁？”
之前没找到姚悦薇，暗阁还把订金都送了回来。
很多事情，公主府的亲兵不好出手，暗阁就很合适了。
萧昭昭摇摇头：“等等。”
香珠不知道萧昭昭在等些什么，难道不怕萧文才像萧岭一样，被秘密地弄回来？
萧昭昭好像能看透她在想什么一样，轻轻一笑。
“萧岭是因为有人不愿意放弃，萧文才可没有。”
香珠恍然。
正好雀翎在门口敲了敲，恭敬地说道：“殿下，东宫出来了一辆马车，往城外去了。”
不得不说，雀翎办事的本领，跟那些暗卫什么的也没什么两样。
萧昭昭对她愈发满意，每次做成事回来，都会赏她些东西。
香珠几个也并不会有什么想法。
因为萧昭昭其实是个大方的主子，她们各司其职，把自己的事做得好，萧昭昭一样会赏。
“拿件大氅来，雀翎，你跟我一起去，追上那辆马车。”
紫燕应声而来，看了看外面，有些担忧地说道。
“殿下，天色已晚，现在出城，怕是不好再进来了。”
萧昭昭莞尔：“那就白日里再进来吧，错过今晚，恐怕会错过一场好戏。”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流放要全靠脚程，所以萧文才很快就被马车追上了。
东宫的人打点好衙役。
不用跋山涉水，也不用再带着一个烫手山芋上路，衙役乐呵呵地就拿着钱走了。
萧文才形容狼狈，因为许久没有喝水，嘴唇干裂得流血。
“淑娴！”他眼里闪耀着泪光，“你来救我了？”
“还得是少年夫妻啊！”
顾淑娴笑了笑。
“你放弃阿岭，放弃慕慕，放弃我的时候，可曾有想过今天呢？”
萧文才仍狡辩：“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顾淑娴笑容更盛，摇摇头。
“你说得对，权宜之计，没用的人，自然要被放弃。”
“你现在，就已经没用了。”
她自怀里拿出一张纸，声音飘渺：“动手吧！”
东宫的人便上前用匕首结束了萧文才。
倒下去的时候，萧文才的眼睛仍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
他甚至有想过，会是萧昭昭见不得他活着，却没想到，最后会死在，一向逆来顺受的妻子手里。
明明，曾经他是她所有的依靠，哪怕已经嫉妒不行，也要顾及他的面子，秘密处理那些女人。
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萧文才看见萧昭昭出现在顾淑娴的身后，心中有一个声音呐喊着。
“是从萧昭昭被封为公主开始！”
他带着满心的不甘，死了。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曾经做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