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之头皮发麻，姜若瑶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个长公主一向放肆，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放肆到如此地步。
“将人带走——”姜若瑶再一次道。
就在周夫人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外面又传来一声：“不可！”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来的人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高首辅。
高首辅眉目威严，自进门起便不苟言笑，直至走到姜若瑶身边，才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声道：“自古以来，便只有男子休弃女子，先皇开恩，加了和离律令，陆家夫人想和离，就要挨完板子。”
此话一出，陆瑾之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出得声音有些大，连高首辅都有些看不起他。
他来此是为维护律法，是为阻止姜若瑶乱来，竟让这等小人占了便宜。
他鄙夷的看一眼陆瑾之，余光却无意中看到陆瑾之身边的陆老夫人，和陆老夫人身边的苏听雨。
高首辅忍不住呆了一瞬。
这是……
这女子的眉眼，实在有些像他当初未能成婚的青梅竹马。
“自古以来？”姜若瑶回头，冷笑一声，“那高首辅可真幸运，正好来当个见证，自今日起，女子也可以休了男子。”
“和离书就罢了，改成休书合适一些。”
陆瑾之那张脸顿时又变得铁青。
“你……”高首辅差点吐血，指着姜若瑶，“你好歹是皇家公主，行事怎能如此不堪？”
宋凝无力的沉在刑凳上，想着自己或许又是借了东风。
长公主和高首辅一直不对付，这次因着自己的事情有了分歧，长公主才愿意为自己出头。
她真是运气极好。
如果不是和离书，而是休书，她跟陆家就会切割得更清楚一些。
是她宋凝不喜欢陆瑾之，是她宋凝要休了陆瑾之。
“宋凝，你还好吗？”陆尘声音很轻，一只手轻轻握住宋凝的手。
宋凝一惊，下意识想要躲开。
公堂之上这么多人看着，即使宋凝此刻没什么力气，也想要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可很快，大量的热量从掌心传来，仿佛握着宋凝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小火炉。
宋凝本就无力挣扎，热量传来，缓缓流过四肢百骸，热气所过之处，疼痛顿减。
她忽然就明白了，陆尘是在为她疗伤。
小时候她跟在阿娘身后练剑，摔伤的时候，阿娘也曾这样为她治疗过。
这是习武之人才有的内力。
宋凝一刹那有一点流泪的冲动，掌心里温暖强大的力量，给她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宋凝，你还好吗？”陆尘又问了一遍，眉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的担心。
他也知道这样不妥，可宋凝受了他意料之外的伤，高首辅又堵在门口，就算长公主在，恐怕一时也带不走她。
她的伤需要及时治疗。
宋凝轻轻嗯一声，下意识想要更多的强大和温暖，反握住了他的手。
真暖和，让人眷恋。
陆尘手上的动作一滞，眸中划过一丝悸动。
在场不少人都将他们亲密的一幕尽收眼底，怎么陆家的庶子，好像跟他的大嫂走得特别近。
陆瑾之眼看着他们二人双手相握，陆尘刚才断他手时展露的功夫让他惊心不已，可看向宋凝时，他又被巨大的不甘所笼罩。
明明此刻该给宋凝疗伤的人是他才对。
“宋凝。”陆瑾之也朝她走过来。
宋凝下意识抬头。
陆瑾之将自己的双手举起来拿给她看，两只手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我也受伤了，算赔你的好不好？你别再闹了。”
宋凝见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事到如今还要让她“别闹了”，顿时便回过头去，不再理他。
陆瑾之脸色又是尴尬。
另一边，姜若瑶还在与高首辅争执，两人谁都不愿先退一步，一个坚持要带宋凝走，一个非要让宋凝挨完五十杖。
焦急的周夫人终于等来自己的儿子送药，不禁责骂一声：“怎么这么慢？快去把药给宋凝服下。”
周思贤一怔：“我去？”
“别废话，快去。”
周夫人看着宋凝和陆尘牵在一起的手，就算是疗伤，也该避避嫌才行，宋凝虽然和离，却也是要名声的。
周思贤见状，只得上前蹲下来，将药丸递过去：“宋小姐，这是我们周家的秘药，专治内伤。”
宋凝感激的看一眼不远处的周夫人，又朝周思贤道：“多谢。”
陆尘将药丸接过来，半点也没拿周思贤当外人般道：“劳烦拿水来。”
另一只手却半点也没有放开宋凝的意思。
周思贤转身就去了。
周夫人扶额，只恨自家儿子不中用，待他将水寻来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夺过杯子：“让你干点什么都干不好。”
周思贤：……
周夫人走到宋凝前面，不动声色的牵住宋凝跟陆尘握着的那只手，拉到自己手里：“你受苦了。”
陆尘知她意思，放开宋凝，任由周夫人喂给宋凝药丸。
另一边，姜若瑶和高首辅扔在争执。
“你可敢与我到陛下面前辩一辩？”高首辅脸色铁青，显然动了大怒。
姜若瑶不甘示弱：“去就去，他要是听你的，也不用当我弟弟了。”
“你竟敢对当今陛下也如此不敬——”高首辅又大声质问起来，就在这时，公堂上突然传来传来一声尖叫。
“听雨，听雨你怎么了！血！你身子底下全是血！”陆老夫人半抱着苏听雨，苏听雨满脸苍白，紧咬着唇。
她从小生活在边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宋凝挨打的时候她只觉得爽。
可后来长公主和陆尘来了，废了陆瑾之的手，苏听雨当场吓白了脸，本就是强撑着在贵，又听着高首辅和长公主争执，心中戚戚，终于受不住，小腹一阵疼痛。
“救我……瑾之……”苏听雨低声喊，“救救我们的孩子。”
陆瑾之还没来得及有反应，高首辅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听雨，脸上却闪过一丝慌乱。
“既然有人需要医治，就先请大夫，等医治结束之后再说。”他挺直了身子，不再跟姜若瑶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