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路易扬的脸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是全然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从没想过，这三个字会从林念的嘴里说出来。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会因为他一句重话就红了眼圈，会把他的喜好当成圣旨一样去遵守的林念，竟然会对他说——你不配。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彻底否定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路易扬的胸腔里爆发。
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了林念完好的那只左手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看起来有些吓人，“林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三个字？！”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林念的眉头狠狠皱起，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的平静，更加剧了路易扬的疯狂。
他脑子里那些被压抑了五年的，由江家兄妹灌输给他的肮脏念头，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
“像你这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谁比你更下贱？你被那些人抓走，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装清高？如果不是江知淮好心收留你，你现在指不定在哪条臭水沟里烂掉了！”
他终于把五年前没能说出口的恶毒的话全都吼了出来。
客厅里一片死寂。
沈茜被他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易扬，又心疼地看着林念。
而林念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他当年决绝转身的理由。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不干净。
她被绑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以为会来救她的白马王子，心里想的却是这些。
何其可笑，何其悲凉。
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的痛楚，时隔五年，再次席卷了她的心脏。
但这一次，痛过之后，却没有眼泪，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林念忽然就笑了。
她看着路易扬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在发抖，笑得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这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诡异，让路易扬心底莫名地发毛，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她的手。
“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林念终于止住了笑，抬起那双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路易扬，我笑你蠢得可怜。”
她上前一步，逼近他，“所以，你就因为这些别人喂到你嘴边的谎言，就心安理得地抛弃了我，转头娶了那个在你耳边吹风的女人，对吗？”
“你觉得我脏了，配不上你了，让你在兄弟面前丢尽了脸面，所以你就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甚至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对吗？”
“路易扬，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因为所谓的事’而愤怒，还是因为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受损而恼羞成怒？你把自己摆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我，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层一层剥开他伪善的外衣，将他内心最阴暗自私的想法，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下。
路易扬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林念说的，全都是对的。
“如果你那么确信你以为的就是事实，你今天又为什么会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林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承认吧，路易扬，五年过去了，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不是吗？”
“你发现你的枕边人，那个你以为温柔善良的解语花其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发现你的生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满，所以你开始怀疑开始后悔，你想从我这里找到答案，来证明你当年的选择没有错，或者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安慰，好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路易扬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是，他都察觉到了。
江月淮的虚荣和肤浅，不让齐齐与他过多接触的态度，她和江知淮之间那种超乎寻常的亲昵……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根根小刺，扎在他的婚姻里，让他不得安宁。
他今天来，确实是抱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甚至幻想过，如果林念哭着向他解释，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可等来的，却是一顿毫不留情的剖析。
他所有的伪装和骄傲，在林念冰冷的目光下，都成了一个笑话。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声音沙哑地问道，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旅人。
林念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时机到了。
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才缓缓开口，抛出了那个准备已久的诱饵。
“如果，我告诉你，五年前的绑架案，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你和我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你会选择报仇吗？”
路易扬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不是傻子，林念话里的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
他的嘴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几乎是立刻就问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是不是……江月淮？”
林念没有直接回答，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路易扬得到肯定的答案，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绑架案发生后，江月淮是如何梨花带雨地在他身边哭诉，说林念私生活不检点，早就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次被绑架说不定就是她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江知淮是如何拍着他的肩膀，用好兄弟的口吻劝他，说林念已经配不上他了，为了家族的声誉，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步步将他推向了放弃林念的深渊。
而他竟然就那么信了。
他信了他们的鬼话，亲手推开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娶了那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五年来，他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他们兄妹俩……”路易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呢喃，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