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野炊

顾晚意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她知道，这或许不是她最初想要的结果，但确实是对丫丫最好的安排。

而陆烬，他用他的方式，包容了她的任性，解决了难题，也守住了他们的生活。

她抬起头，看着陆烬深邃眼眸中自己的倒影，轻声说：“阿烬，谢谢你。”

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的担当，谢谢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

陆烬低头，吻去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珠，动作轻柔。

“走吧，我们回家。”他牵起她的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生活恢复了原有的轨道，但这段插曲，连同那个沉默小女孩的身影，将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里，带着酸涩，也带着温暖和希望。

丫丫被接走后的几天，顾晚意情绪一直有些低落。

院子里少了那个小小的、安静的身影，总觉得空落落的。

她时常对着丫丫坐过的小马扎发呆，或者翻看之前给她画的几张速写。

陆烬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并不多言，只是默默陪着她。

有时晚上会带她去河边散步，听流水潺潺；有时会从省城捎回一些新出的画册或小说，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知道，这种牵挂需要时间慢慢平复。

这天傍晚，陆烬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条肥美的草鱼，还有几根嫩玉米。

“爸下午去河里捞的，妈让拿过来，说让你炖汤喝。”

他把鱼递给顾晚意。

顾晚意接过鱼，看着还在蹦跳的鱼尾，心情稍微明朗了些。

顾父顾母的关心，陆烬不动声色的陪伴，都像涓涓细流，温暖着她。

“晚意，”陆烬看着她，忽然提议。

“明天就是十五了，月亮该圆了。我们叫上爸妈，还有张艺，去后山那个小坡上野炊赏月怎么样？就当……庆祝一下我们很快要去北平，也顺便散散心。”

顾晚意有些意外地抬起头。陆烬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热衷组织活动的人，这个提议显然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啊，那个小坡视野好，看月亮肯定漂亮。”

见她同意，陆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嗯，我来准备东西。”

第二天一早，陆烬就忙碌起来。

他把家里那张厚重的旧帆布找出来，准备铺在地上用，又检查了烧烤用的简易小铁架和木炭。

顾晚意则负责准备食物，把顾母送来的那条鱼腌制好，将嫩玉米剥去外衣，清洗干净，又和了一小块面团，准备烤几个简单的饼子。

她还煮了些毛豆和花生，拌了个清爽的黄瓜丝，切了些西红柿，满满当当地装了好几个铝制饭盒。

张艺那边接到消息，兴奋得不得了，拍着胸脯表示她负责带水果和饮料，她还贡献出了隔壁老师泡了好久的药酒，说要和顾父、陆烬喝两杯。

下午三四点钟，日头偏西，暑热稍退。几人就在顾晚意和陆烬的小院门口汇合了。

顾父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帆布、铁架、木炭和一些杂物。

陆烬提着装满食物的篮子和一个暖水瓶，顾母挎着个布包，里面是碗筷和调料。

张艺则抱着西瓜、几瓶桔子汽水以及那瓶宝贝药酒。

顾晚意空着手，被陆烬要求“跟着走就行”。

一行人说说笑笑，沿着乡间土路往后山走，路上遇到熟悉的村民，好奇地问这是要去干嘛，张艺就大声回答：“去后山赏月野炊哩！”引得一片羡慕的赞叹。

那个小山坡离家不算远，地势平缓，绿草如茵，旁边还有一小片树林可以挡风。

最重要的是，这里视野开阔，毫无遮挡，能看到大片大片的天空和远处连绵的田野。

“这地方选得好！”顾父放下竹篓，满意地四处看了看。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陆烬和顾父一起铺开帆布，固定好烧烤架，开始生火。

顾母则把带来的食物一样样摆出来，顾晚意和张艺负责把汽水瓶用绳子拴好，放到旁边小溪里冰着。

炭火渐渐烧旺，发出红彤彤的光。

陆烬把腌制好的鱼夹到铁架上，刷上油，不一会儿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弥漫开来。

顾晚意把玉米和饼子也放在火边烤着。

夕阳缓缓沉下远山，天边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又渐渐过渡成静谧的蓝紫色。

第一颗星星在天幕上怯怯地亮了起来。

当一轮银盘似的满月从东边山峦后缓缓升起，清辉洒满大地时，一切都准备好了。

帆布上摆满了食物，烤得外焦里嫩的鱼、金黄喷香的玉米、松软的烤饼、翠绿的黄瓜丝、红艳的西红柿、煮毛豆和花生，还有张艺带来的大西瓜和冰镇好的桔子汽水。

“来，为了咱们的情谊，也为了晚意和陆烬即将去北平开创事业，咱们先碰一个！”

顾父乐呵呵地举起倒了药酒的搪瓷缸。

大人们纷纷举杯，顾晚意和张艺也笑嘻嘻地碰了碰汽水瓶。

清甜的汽水入口，带着冰凉的刺激，顾晚意觉得连日来心头的阴霾都被这欢快的气氛驱散了不少。

“这鱼烤得真不错！陆烬手艺可以啊！”顾父尝了一口烤鱼，连连称赞。

陆烬笑了笑，顺手将烤得最好的一块鱼肚子肉夹到顾晚意碗里：“尝尝。”

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顾晚意心里甜丝丝的，低头咬了一口，鱼肉鲜嫩，咸淡适中，果然很好吃。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喝着、聊着。

大人们聊着今年的收成，村里的变化，对未来的期盼。

张艺叽叽喳喳地说着听来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顾晚意靠在陆烬身边，听着大家的谈笑，看着天上越来越亮的月亮，只觉得内心一片宁静和满足。

“看！月亮多亮啊！好像比往年中秋的还亮！”

张艺指着天空喊道。

的确，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整个山坡、远处的田野、近处的树木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没有城市灯光的干扰，星空也显得格外璀璨，一条模糊的银河横贯天际。

“小时候，我们就爱在这样的晚上，跑出来捉迷藏，抓萤火虫。”顾母望着月亮，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

顾父抿了一口药酒，对陆烬和顾晚意说：“你们去了北平，那是大城市，机会多，但肯定也不容易。不管遇到啥事，两口子要互相体谅，互相扶持。”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晚意。”陆烬郑重地点头，握住了顾晚意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顾晚意也用力回握了他一下，对父母说：“爸，妈，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常写信回来的。”

月光洒在每个人脸上，温情在空气中流淌。

吃完西瓜，收拾好残局，夜色已深。

月亮升到了头顶，明晃晃地照着回家的路。

几人人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顾晚意和陆烬并肩走在安静的村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夜风拂面，带着田野里禾苗的清香和一丝凉意。

“开心吗？”陆烬侧头看她，月光在他眼底流淌。

“嗯！”顾晚意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很久没这么热闹，这么开心了。谢谢你，阿烬。”

陆烬嘴角微扬，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开路上一个小土坑。

“看你高兴就好。”

走了一会儿，顾晚意忽然轻声说：“阿烬，我今天看着月亮，忽然想明白了。就像月亮有阴晴圆缺，人生也总有聚散离合。丫丫去了好人家，是她的福气，我应该为她高兴。我们也要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了。”

陆烬脚步微顿，有些讶异地看向她。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并且是这样释然的态度。

他心中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柔软情绪弥漫开来。

他的晚意，比他想像的还要坚强和通透。

“你能这么想，很好。”他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们的新生活，一定会很好。”

他的话语很简单，却充满了笃定的力量，仿佛是对未来的承诺。

回到家，院子里还残留着月光。洗漱过后，两人躺在凉席上，窗户开着，能看到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清辉洒满窗棂。

“北平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也这么亮。”顾晚意望着月亮，喃喃道。

“不管在哪里，我们都在一起看。”陆烬侧身，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

顾晚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