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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初,红星机械厂家属院。
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值勤人员,站在院门口聊着天。
“去去去,谁家的小叫花子,上别处要去!”
其中高个点的值班员皱着眉上前,驱赶着门口那个小不点。
那是个约莫三岁左右的小女娃,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宽大得像是偷穿大人的,袖口和裤腿都卷了好几道,还是拖沓着,沾满了尘土和泥点。
巴掌大的小脸上也不知道从哪里蹭了几道灰,却掩不住精致优越的五官,看着既可怜又可爱。
听了值班员的话,小女娃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声音又软又奶。
“我才不是叫花子!我是我爸爸的孩子!”
值班员错愕地对视一眼,随即失笑摇头,显然没当真,还好言劝道。
“小娃娃,可不敢胡说!你知道这是哪吗?这里是郑厂长的家,郑厂长可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战斗英雄,严肃得很,你……”
“没错呀!我爸爸就是郑卫国,是战斗英雄!”小女娃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声音嘚瑟,“娘亲都告诉我了,爸爸叫郑卫国,今年二十有八,后腰上有个月初牙似的疤!”
两个值班员闻言一惊,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厂长腰上有疤这事,厂里几个老战友或许知道,但具体形状,外人绝不可能晓得这么清楚。
高个值班员蹲下身,压低声音:“小娃娃,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你可知,郑厂长最讨厌别人胡说八道攀亲戚,要是知道了……”
小女娃刚要反驳,忽然小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亮:“爸爸回来了!”
不等值班员反应,她就像只小燕子,“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远处,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正叮铃铃地驶来,车把手上挂着的黑色人造革皮包随着颠簸轻轻晃动。
“危险!”值班员只来得及惊呼。
小女娃却已冲到了路中间,毫不畏惧地张开双臂,直愣愣地拦在了自行车前。
“哎……呀!”
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惊呼,正蹬着车的郑卫国猛地捏紧车闸,车身剧烈一晃,眼看就要歪倒。
他修长的腿,硬生生稳住了车子,眉头紧紧皱起,目光锐利地扫向拦路的小不点,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峻。
“谁家孩子?怎么在路上乱跑?”
小女娃仰起头看过去。推着车的男人穿着灰色的确良衬衫,蓝色的确良长裤,身姿挺拔,帅气的脸庞,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简直和家里娘亲画的画像一模一样!
顿时,她欣喜若狂,兴奋地扬起小奶音,清脆透亮。
“爸爸!”
审视的目光一愣,郑卫国疑惑地看过去。
是个还不到他腿高的小豆丁,破衣烂衫也掩不住那五官的精致,尤其那双眼睛,竟与他心底那张念念不忘的面容有七分相似。
“你叫我什么?”郑卫国声音依旧沉稳,却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波动。
“爸爸呀!我是你的崽崽哦!”小女娃欢快地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娘亲说您后腰有个月牙疤,是当年在战场上被弹片划的!”
郑卫国神色骤然一深。
这个伤疤的位置和形状,除了当年的医护和几个生死战友,绝无外人知晓。
“你娘是谁?”他下意识地弯腰将小娃娃抱起,声音克制着,却不自觉地放柔了不少。
小女娃歪着头想了想:“娘亲就是娘亲呀!大家都叫她白姑娘。”
她忍不住高兴地晃着小脑袋,用小手摸了摸郑卫国的脸,感叹。
“爸爸长得真精神!比娘亲画的还要精神!”
而郑卫国却因她的话呼吸一滞。
多年前边关那场大雪,那个总爱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郑念念,小名福福,因为娘亲说我小福星。”小丫头掰着手指头数,“再过三个月就三岁半啦!”
郑卫国快速心算,时间完全对得上。
他强压下心头震动,继续问道:“你娘现在在哪?”
“不知道。”福福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娘亲说爸爸看了就明白。”
郑卫国单手抱着孩子,拆开信笺。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郑卫国:你崽,太闹腾,养不起了,归你。——白芊芊」
他气得差点笑出来。
这么多年不见,留封信就把孩子给他扔来了?
但转念一想,有孩子在身边,找到那个女人是迟早的事。
郑卫国这才勉强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视线扫过一旁的自行车,立刻想起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心头又是一紧。
他看着怀里还笑嘻嘻的福福,板起脸训斥:“谁教你拦车的!要是刚才没刹住车……”
“才不会呢!”福福打断他的话,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我是神兽貔貅,车车看到我会乖乖的!”
郑卫国只当是小孩子说胡话,用指腹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严肃嘱咐:“以后都不许再这样!还有,不许胡说,这世上没有神兽。”
“真的有!”福福见爸爸不信,不服气地想要解释,“我出来就是为了找……”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值班员打断了。
“郑厂长!您没事吧?”
值班员担忧地询问,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厂长怀里那个泥猴似的孩子身上,欲言又止。
郑卫国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这是我女儿。”
两个值班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想到先前自己的态度,后背直冒冷汗。
高个值班员慌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厂、厂长……我们之前不知道是您家闺女,多有冒犯!”
“不知者不怪。”
郑卫国摆摆手,没打算追究,抱着女儿往院里走。
“去告诉食堂大师傅,熬点小米粥,蒸碗鸡蛋羹,软和点。”
福福则趴在爸爸的肩膀上,记仇地冲两个值班员做了个鬼脸。
值班员们面面相觑,心里齐刷刷闪过一个念头:这郑厂长的家,怕是要热闹了。
进了屋,郑卫国将孩子放在椅子上,让勤务员去找些干净的小孩衣服来。
当褪去那身不合身的破旧外衣,露出里面虽然旧却洗得干净、绣着金色貔貅纹样的红肚兜时,他眼神凝了凝。
有点奇怪的是,孩子一身脏乱,衣服好几处都刮破了,看得出路上没少折腾,但小胳膊小腿却白白嫩嫩,连道红痕都没有。
“爸爸!”
换上一身虽然半新但干净合体的红色小裙子后,福福蹦到他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郑卫国看着焕然一新的女儿,心头莫名一软。
小丫头继承了母亲精致的五官,却有一双和他如出奇相似的明亮眼睛。
“好看。”他生硬地夸奖,还不习惯这样的温情。
“你方才说,出来是为了找什么?”
福福神秘兮兮地凑近,小声道:“找正气呀!娘亲说大城市里有大人物,身上的正气能帮我长力气。不然等我四岁生辰,会控制不住现原形的!”
郑卫国眉头皱得更紧。
这孩子怎么满口迷信话?定是那个不靠谱的娘平日乱教的。
“先吃饭。”
他决定暂时搁置这个话题。
“然后告诉爸爸,你是怎么从你娘那儿,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的。”
福福眨巴着眼睛,正要回答,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捂住小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勤务员刚端来的鸡蛋羹和小米粥:“爸爸,我能吃下一头……嗯,吃下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