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遥在平同府衙收到了锦衣卫的飞鹰来信。
启辰得知消息，忽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一直以来提着的那口气，要歇掉了。
按理来说，收到消息，他们该赶回京城了，可沈之遥迟迟没有下命令。
启辰也不想追问。
皇室杨家都绝种了，接下来保护谁？
他是锦衣卫，锦衣卫历来都是皇上的亲信。
启辰原本想着，跟着沈之遥押宝在皇储身上，他尚年轻，未来定会有大好前途。
现在好了，皇储没着落了。
王朝肉眼可见的到了更替的节点，接下来上位的人会是谁？会留下锦衣卫吗？
太多的思绪在启辰脑子里盘旋，让他静不下来。
“启辰。”沈之遥叫着他的名字。
“嗯？”启辰后知后觉，抬眸看向她。
“准备一下，随我杀进永州，要从里面给千军营打开一条豁口，让他们进去。”
“传信给卢丰恒，叫他带领玄霄营回京。”
启辰站着没动，“沈大人，不回京吗？”
以前，他对沈之遥的命令言听计从。
但现在他迟疑了，他必须保证接下来自己的每一份付出，都能有确定的回报。
当今皇上，是个靠不住的。
龙种都有人下手，保不齐皇上的命，现在也有人拿捏住了。
万一，日后坐天下的人是赵安洲呢？
那他现在带着锦衣卫杀进去，就没有了挽回之机。
要知道，永宜郡主在赵安洲的手里，现存唯一能繁衍皇室血脉的，就剩她了。
“启辰，此时回京改变不了任何。”沈之遥也没抬头。
她继续说：“刘姑娘和孩子都没了，要是他们想对皇上下手，我们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皇上，关乎着接下来江山由谁继承，真皇嗣也好，野种也罢。
想光明正大，都绕不过皇上，最想扶持新皇的人是太后。
宫里还有世云，就东厂和太后两股势力，都足以保证皇上的安全。”
“让卢丰恒回去，为的是陈康厂，我们没有再建一个陈康厂的实力了，所以必须要保证它的安全。
不怕别人偷，就怕别人炸。
再者，玄霄营的弹药不足，再待下去毫无意义。”
“玄霄营一走，永州或许能放松些警惕，只要一点点机会，就够了。”
“沈大人。”启辰对沈之遥格外的客气，此时欲言又止。
沈之遥却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承认永宜郡主的孩子？”
启辰沉默以对。
沈之遥道：“不会。”
“我与赵安洲势不两立，承认永宜的孩子，就是把自己推向死亡。
你可以不信我别的什么，但你应该会信，我是最不想死的那个。”
他们都是站在风口里的人。
其实从宫变那日起，他就和沈之遥一样，是在多变的局势里主动选择的那个。
启辰在宫变那日，选择了启平帝。
后来，在太后和沈之遥之间，他又选择了沈之遥。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都在和沈之遥做着同样的选择。
他们在乱风里，总是倒向同一个方向。
虽然从未真正了解过彼此是怎样的人。
“好，我这就去传信。”启辰沉吟片刻，应着。
往永州前线传信，用的是人。
飞鹰太过扎眼，会引起永州叛军的注意。
卢丰恒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愁该打还是该退呢。
他把信拿给解扶泽看，说道：“世子，我也就跟你实话实说，我老卢一直都是听沈大人的命令。”
“你看。”他双手指着桌子上的信，“不是我不陪世子你同甘共苦，也不是我非要把心里有难填沟壑的你狠心丢下。
是军令在此，我不得不从，世子，那老卢我就先走一步了。”
卢丰恒也不管解扶泽是什么表情，说完就转身离开。
骑着汗血宝马，带领着玄霄营，他大摇大摆的从盐矿道上快马加鞭的回京了。
……
闻城。
舒为婴假扮成了百姓，试图蒙混过关。
到了城门下才发现，闻城直接戒严了，根本不许人进出。
他带来的亲卫，好死不死的又全部都假扮成了乞丐。
闻城现在连有路引的正常人都不让进出了，更别说逃难来的百姓了。
舒为婴站在城墙下，望着高高的城墙出神。
他奇怪闻城何时加固了城墙，还把城墙的高度也提了不少。
除了光明正大，没有任何一种办法是能进闻城的。
他给亲卫使了个眼神。
亲卫立刻明白，转身往林子里走去。
不多时再出来，这名亲卫已经从乞丐变成了商人模样。
他拦住一个百姓问着：“老伯，这闻城怎么还不让进出了呀？
之前我来做生意，也没这个规定啊。
现在我货物都在距此地二十里外了，不能进去，这可怎么办呀？”
老伯说：“哎，你没听见消息吗？两个月前闻城进出就设限了。
倒也不是不让人进出，就是有时辰的，午时前后的一个时辰里，是可以进出的。
但必须拿着户帖，画像，路引，要三样都跟城门的守军手里的对上，才能放你进出。
明天你办齐了这些东西，再想进城的事儿吧。”
亲卫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再次表示自己是做生意的商人后，问老伯：“做生意的大多都是外地人吧？这也要户帖吗？”
老伯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做生意的也都是大肃人呀，只要是大肃人，户帖就是互通的，这也拿得出来呀？”
“闻城只做大肃人的生意，这是规矩，你不知道吗？”
这下麻烦了。
亲卫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又跟老伯寒暄了几句，这方匆匆离开。
天黑时，亲卫才和舒为婴在林子里碰面。
亲卫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给了舒为婴。
“闻城管控的如此之严，怕是藏着什么秘密吧。”舒为婴敏锐的察觉到。
亲卫说：“能是什么秘密，让官府如此大动干戈。”
舒为婴反问：“大肃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亲卫毫不犹豫的开口，“银子吧。”
“他们一直跟我们打仗，永州和沐北的粮食以及军需，多一半都供给了我们。
他们却啊，得用银子从永州赵安洲的手里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