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同守住了。
可最不想发生的悲剧，还是发生了。
祝诤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解扶泽和沐景梓，“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有尸体，无一幸免。”
“当时也来不及处理，大钺退了我才派人过去收尸，既然是我发现的，就该我写折子上报朝廷。”
祝诤说这话的意思，是在询问解扶泽和沐景梓，折子该怎么写。
他太清楚这件事的杀伤力了，所以决定独自承担下来。
解扶泽没说话。
他静静的听完，忽然起身奔出了屋子。
然后他策马，朝着那山林而去。
平同守住了，可百姓却死光了。
消息从甘州开始，传到大肃各地。
朝廷一直努力维持的人心安稳，被这一消息彻底打破。
惶惶不安的，何止朝廷文武百官？还有市井街巷的普通百姓。
不偏不倚的，在同一时间，御城遭遇突袭。
突袭的敌人，是从临海直达的。
沈之遥也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心有余悸的漏洞：御城。
赵安洲要把边境的战争恐怖，带到大肃的中心来。
他要告诉天下人，大肃朝已日薄西山，杨附根本不配为君。
初登皇位的杨附，听着这一道道消息传入京城，也开始心力交瘁。
他想与赵安洲沐辉周旋，给大肃争取休养之机，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太和殿上，群臣沉默。
杨附看着他们，终于明白，他们没办法帮他一起扛起这飘摇玉坠的江山。
退，是毫无意义的。
不战，就要亡国。
可拿什么战呢？
“诸位爱卿说说吧，如今该当如何？”杨附望一眼底下人，温和又无力的说着。
他们面面相觑，低头交语几句，又当无事一般，站定不言。
这是漠视，漠视杨附这位帝王。
“和亲吧。”赵建承的声音在一片静谧里响起。
皇家无公主，拿谁和亲？
赵建承对上杨附的视线，“让沈大人去和亲，大钺肯定会接受的。”
“眼下局势再明显不过，皇上没办法同时内外对敌。
皇上不和大钺坐下来谈谈，永州的陈宜文就要去和大钺谈了。
到时他们互相勾结，那才是真正的江山危矣！”
“沈大人杀了舒化邕，让她去和亲，岂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崔逸杭持反对意见。
“牺牲一人，换大肃太平，有何不可？”赵剑承看着崔逸杭反问，“况且沈大人是个人才。
说不定大钺太子惜才，肯留沈大人一命呢？”
“既是人才，为何要无故送到敌国去？”崔逸杭据理力争。
赵剑承轻飘飘的说：“不送沈大人去和亲也行，那就送大皇子去敌国为质。”
赵剑承态度很明白，要杨附在大殿之上就做出个决断来。
杨附脸色难看。
他一直都不主张开战，如今更没这心思了。
一时间，他拿不定主意。
他一沉默，沈之遥就知道该自己开口了。
她语气淡然，只问了一句：“怎么明明是我们打赢了，却要和亲求和呢？”
“难道在首辅看来，我们打仗，就只是为了让大钺坐下来谈一谈，而不是要开疆扩土吗？
搭上数万将士的性命，为的是换来永久的和平，而不是短暂的喘息。”
“再往前推四百多年，大肃和大钺是同一个王朝，首辅大人，我愿意去和亲，但你敢放我走吗？”
她这话，揭露了自己的野心。
她要的不是边疆安稳，她要的是两国统一。
在大肃也好，去大钺也罢。
只要她活着，这个目标就一直都在。
对她来说，不过是吞并大钺、或是吞并大肃罢了。
让她去了大钺，那她就是大钺下一个‘舒化邕。’
赵家想做这江山之主，可赵剑承从没想过覆灭了大钺。
在他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即便有史为鉴。
“哼。”赵剑承冷哼一声，“沈大人，国事不是玩笑，岂容你在这里大放阙词？”
“开宁爷打下大肃江山，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妄言，你也太自负了。”
沈之遥瞥他一眼，“是你太妄自菲薄了。”
赵剑承听着，怎么觉得这话里带着轻蔑？
他还要争执，孟公青忽地出列，“御城一事，全因临海借道给永州。
皇上与成王之间误会颇深，倘若能将误会解开，那内乱便只在永州。”
“先帝此前意欲传位成王，人都请到京城了，如今叫皇上怎么与他和解？将皇位让给他吗？”赵剑承道。
这是存在的事实，这个结的确无解。
“派兵去临海，让成王掌兵权。”孟公青道。
有人接着这句话，积极发散思维，也开始进言。
“封永宜郡主为公主，接入宫中由太后教养，再让其与皇后为伴，成王兴许会答应。”
“若是皇上给永宜郡主和卫大人赐婚，成王定会心动。
成王之所以勾结永州，就是怕皇上降罪，只要皇上主动示好，他必定会感念圣恩的。”
这人口中的卫大人，乃是时任千军营坐营官的卫学棋。
他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不悦，看向杨附察言观色了起来，生怕杨附被说动，一口应下。
杨附不傻，如今千军营和京师四卫就靠卫学棋，他绝不会在没征求卫学棋的意见前就贸然做主。
况且那永宜，已经嫁给了赵安洲做妾。
二嫁给卫学棋做正头夫人，这不是侮辱人吗？
杨附抬手打断大臣们的话，“有什么良策，上折子递到司礼监。
司礼监和内阁商议后再定，还有，户部侍郎柳怀延、兵部尚书崔逸杭，任内阁成员。”
“散朝吧。”杨附说罢，挥了挥袖子。
王武上前来，搀扶着他起身离开了。
这个决定杨附没跟任何人商量。
柳怀延乃东宫僚属，进内阁是情理之中的事。
让沈之遥意外的是，杨附没把孟公青放进内阁。
她看着那道佝偻的身影，提着袍子迈出太和殿，无人与他作伴。
其他人皆是三三两两，只有他，形单影只。
“黎元。”卫学棋叫了声。
沈之遥收回目光，同他一道儿走出太和殿。
卫学棋说：“黎元可要助我，我定不会娶那永宜郡主杨若。”
卫学嘉凑到两人跟前儿来，小声说：“四妹不知道吧？听说永宜有三分像你呢。”
“那赵安洲非把人摁在府上，说是当成你在调教，要将对你做过的事儿，全都对永宜再做一遍。”
“四妹，那天杀的赵安洲都对你做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