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人进来。”伏玄灼道。
帐外的士兵应了声，随即掀开帘子。
一身白袍的赵安洲迈步进来，举手投足间是文雅贵气。
他拱手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伏玄灼将赵安洲视为座上宾，让他在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
“听闻三殿下在平同中计了？”赵安洲开门见山的问着，他懒得在交谈上浪费时间。
伏玄灼并不觉得丢人，道：“人屠狡诈，设计害我。”
“我正与诸位将军商议，调五万兵马，攻入平同，一雪前耻。”
“不够。”赵安洲淡淡道，“他能用二十万牵制住你们四十万，那就能用五千，伏击了你的五万。”
“跟他打，要快，要像洪水猛兽那样，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拉出二十万大军，攻进平同，只打平同，解扶泽若死守不退，那他必死无疑。
他若退了，屠尽平同，也算他一生之耻。
他再想上肃西战场，朝廷的那些官员，也不会答应。”
“三殿下，杀人不是只有叫他人头落地这一个办法，还有诛心。
你屠城，我给你三万支火铳，这个买卖，三殿下意下如何？”
三万支火铳，这诱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动。
伏玄灼自是被打动了。
他不会怀疑赵安洲的实力，因为自合作以来，赵安洲就是说到做到的。
他说供应他麾下大军的军粮，就真的供应。
盐矿道断了，粮送不到大钺军营。
他就想出了一个快如闪电的打法，联合自己将盐矿道夺了过来。
合作，讲究的就是诚意十足。
很明显，赵安洲诚意满满。
伏玄灼思索片刻，开口道：“不够。”
赵安洲毫不意外，反问着：“还有什么要求，三殿下一并提出。”
“我还要宝库的线索。”伏玄灼道，“小公爷见谅，大举兴兵耗费巨大。
我并不是要私吞沈其远的宝库，待我找到，宝库中的财物我可以跟你平分。
你跟你父亲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头绪，何不将查到的线索分享给我，兴许我才是能找到宝库的命定之人呢？”
赵安洲垂眸，沉思着。
静默了大概半刻钟，他抬眸看向伏玄灼，“沈其远开通互市后，跟西金贸易频繁。
而穆绵山脉有一分支雪山，一直绵延至西金境内，叫作八月山。
三殿下在这座山上找找看呢。”
“那是座遍布猛兽的山，西金人都不敢轻易上去。”伏玄灼生出疑虑。
“二十年前不是这样的，我曾在兵部看到过八月山的地图。
三殿下就没想过，穿过西金，到达哪里了吗？”赵安洲提醒着。
伏玄灼定定的看着他，心中恍然大悟。
穿过西金，就到了大钺的后方。
沈其远当初开通互市，果真只是为了换取西金的汗血宝马吗？
“他敢？”伏玄灼意识到，当初沈其远竟是想利用互市，攻到大钺后方吗？
他有些气急，“他怎么敢？”
赵安洲让他冷静，却道：“敢不敢的，他如今都死了。”
“太乾帝不是启平帝，他只想休养生息，他退而不战就是你们最好的时机。”
……
平同一战的战况，飞鹰传书送回了锦衣卫。
白虎堂内，沈之遥看完信件，迟迟没有提笔写回信。
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问着启辰：“如果是你，手握三十万大军，会不会踏平同，切断一线峡？”
启辰道：“我怕在一线峡遇伏击，倘若三面夹击，大军撤退不及时，主力就会溃不成军。
而且大钺已经知道了连发火铳的厉害，畏惧这个，应当也不会直接拉出大军。
会先小规模动兵，试探出真正的实力了，再出动大军吧？”
沈之遥摇了摇头，“我与你有不同的看法，单从伏玄灼出动三十万主力夺取盐矿道，就足以见得这一仗打的很大胆。”
“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武夫无疑，却不是易冲动、胆大妄为的武夫。”
“那么谁才能让他放心出动全部主力呢？这个人还能让舒为婴一起配合。”
“大钺太子？”启辰道。
沈之遥没马上否定，垂眸去看平铺在桌子上的肃西地图，“启辰，你觉得大钺四十万主力军被困西阙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启辰也凑近看地图，驻扎大军的地方，在地图上都有标志。
芒山失守之前，大钺一直都被大肃拦在西阙山外。
如今即便芒山失守，可大钺也并没有完全占领西阙山脉。
南边营靠近中营退守，仍然是西阙山一块坚不可摧的屏障。
伏玄灼之所以迟迟不占领平同，就是因为南边营直驱一线峡，可以驰援平同。
启辰说：“他们怕损失太过惨重。”
“你说对了。”沈之遥道，“其实自私是很难摒弃的人性，人只有在耗费的东西与自身无关时，才会毫无顾忌。”
“所以，盐矿道之战背后真正的人，该是赵安洲。”
“他麾下的陈宜文，是同济府的同知，樊大人说过，此人心狠手辣，其程度称得上泯灭人性。
同济府百姓沦为贱籍奴隶，便是他的手笔，这样一个人，却甘愿对赵安洲言听计从。
由此可见，赵安洲是比他更狠的人，只不过赵安洲的目标是做帝王，多少都要顾及点自己的名声。”
“但事儿不能不做，于是乎，他就借刀杀人。”
沈之遥指尖落在平同，“维桢已经露了锋芒，虽诱敌深入胜了一场，可平同军防也彻底暴露给了敌人。”
“杀不死维桢，却有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我若是赵安洲，会鼓动伏玄灼全力出击，踏平平同。
要么维桢死守报国，要么他弃城撤退。”
沈之遥忽地看向启辰，“屠城。”
“赵安洲意在屠城，启辰，即刻传信给穆贵妃，叫他们安排百姓撤离，平同能失，但他们绝不能让百姓被屠戮殆尽。
就留一座空城给赵安洲，搬不走的粮草，烧了也不留给他们。”
启辰忙应着：“是，大人。”
启辰写了回信，绑在沐景梓的鹰身上，放飞鹰前去传信。
沈之遥手指指在平同，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细节。
她能看清的意图，赵安洲应该也能想到。
那么他到底还想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