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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扶泽天亮就出发了。
一人一马,送他的只有沈之遥。
沈之遥把人送走,直接就进宫了,她一个人拦在勤政殿外,也不让其他臣子面圣。
御史当然参,她就把人下狱。
借机抓的都是赵党残余。
杨附是清净了,能好好陪陪邵阮。
有沈之遥在前面拦着,那些想塞女子进后宫的人,也消停了。
昭阳殿里,杨附抱着儿子,也腾出一只手揽着邵阮,“他们看朕还有一口气,都想从朕身上想办法,攀成皇亲国戚。”
邵阮靠在他肩膀上,“皇上辛苦。”
杨附自顾自的说:“攀成皇亲,就能像成王那样割据一方,把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割成一块一块的,这就是他们的意图。”
“来日你嫁他,她嫁你,这群皇亲就会像一张密网,蚕食隋儿的皇位,他们也会像待朕的母后那样,让阿阮不得好死。”
“朕曾经宠爱弟弟们,酿成了皇子争权,父皇说朕懦弱无能,毫无君威,让朕自己挺过兄弟相争……”杨附欲言又止。
邵阮比杨附小。
嫁给杨附时,杨附其实已经娶过太子妃了。
但太子妃死在了生产那日,一尸两命,男婴生生憋死在了腹中。
邵阮是启平帝赐婚给杨附的。
刚成婚的那几年,杨附不敢让她有孕。
后来是邵君朝相逼,说邵阮怀不上太孙,那就是愧对启平帝,她就会杀了邵阮。
为保邵阮的命,杨附妥协。
邵阮成功怀上了孩子,杨附也在启平三十一年,迎来他的又一次生死劫难。
那个替他杀了无数手足的邵君朝,也把屠刀挥向了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一直和他政见相悖的老师,保下了他的命。
多年未见,杨附再看到沈其远意气风发的模样,是穿上他的衣裳,策马为他引开敌人。
那年冬日怪的很,甘州不下雪,下的是大雨。
他在泥浆里,看着老师奔远,看着骑兵举刀狂追。
呼啸的风裹挟着老师清朗的声音:“穆棉雪山,我心往之,君当战之。”
穆棉山下,大肃跟大钺终会有一战,决定谁胜谁败的一战。
“穆棉雪山。”杨附念着这句,“老师为何在最后关头,要跟朕提起穆棉雪山?”
邵阮仰头,“阿遥和她妹妹没少因为宝库遭罪,会不会跟盛传的宝库有关?”
“可据说宝库里都是钱财,那跟战有何关系?莫非宝库里还有其他东西?”
邵阮天真,可往往正是天真的人思想开阔,能一语中的。
……
沈之遥派的人,将穆棉雪山以东也翻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消息从沐北传回了东厂。
今岁格外冷,年都过完了,还下大雪。
她摩挲着那枚刻着沈字的印章,怎么瞧,都觉得还有另外三枚。
这是她曾开过无数锁得出的经验。
正瞧着,闻向寒从东厂大门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印章,然后摸着自己的袖子。
“大人哪里来的这印?”闻向寒问着。
他快步上阶,沈之遥便把印给了他,“你认识?”
“瞧着眼熟。”闻向寒说,“我有枚一样的,也刻着沈字,只是正面跟大人的这枚图案不一样。”
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印章,两块放一起。
他的这枚旧一点,上面有长期使用留下来的痕迹。
闻向寒道:“这是沈大人交由我保管的,是闻城地下粮仓的钥匙。
启平三十二年送去肃西的那一百万石粮食,就是从地下粮仓送出去的。
那粮食,都是沈大人存的,只可惜闻城的粮仓太小,存粮不多。”
沈之遥接过两枚印,合在一起再细看纹路。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她把闻向寒的还了回去,“闻大人有事儿?”
闻向寒将怀中账册递给了她,“大人,卫尚书府上这月开销有两处不对。
你嘱咐我盯紧尚书府上的账目,我不敢马虎,一发现有异,就拿来给大人看了。”
沈之遥细看账册,发现他近来频繁请卢丰恒去莺香楼吃酒。
还买了侍女。
闻向寒心细,连侍女的来处都详细记录了,都是从樟胜逃难来的。
“怎么都是樟胜府的?他买人从不挑出处的。”沈之遥问。
闻向寒毫不含糊道:“便宜嘛,樟胜挨着大钺,女子多有异域风情。
长得好看,又能歌善舞,因是逃难,二钱就能买名女子进府,尚书许是图便宜。”
“便宜向来没好货,沐北的女儿除外,这就是牙行老妈妈成天挂在嘴上的话。”
京城好多勋贵,图个新鲜,都去买人。
贱命嘛,弄死了也无碍。
别说勋贵了,便是寻常有点小钱的人家,也会买一两个回家图新鲜。
“照你这么说,恐怕这些不是难民,而是专程有人从沐北贩来的吧。”沈之遥道。
闻向寒没有实证,不敢随便应。
沈之遥当即派丁无用去京城各处暗中查探情况。
樟胜府被大钺占领时,的确苦不堪言,百姓逃亡流窜还说得过去。
可如今樟胜府由于巡镇守,杨附大赦天下,连樟胜的赋税徭役都免了。
樟胜的百姓,没道理千里迢迢跑过来再作践自己。
如今樟胜地多人少,良田重新划分到每家每户,户部也送了新种子过去。
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让女儿出来被人作践。
赵剑承以为人够贱,如今地位的沈之遥就发现不了。
可他错了。
沈之遥太懂卑贱之人想要怎样的活了。
雪儿威胁卫学嘉,不想办法把她送到卢丰恒手里去,她就告密。
卫学嘉胆子小,也不敢真杀人。
因为卫学棋警告过他,不许给沈之遥招惹麻烦,闹出事儿就真抓他去诏狱。
卫学嘉便配合雪儿,演了一出苦肉计。
刚好让卢丰恒看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雪儿。
卢丰恒一听雪儿是樟胜府人,随即掏出二钱,买下了雪儿。
莺香楼里,卫学嘉哄喝醉的卢丰恒,“你们都是樟胜人,本就有一份故乡情在。
你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雪儿姑娘除了你,还能依靠谁?”
“你把人买进了府,又不让人做正头夫人,那外人瞧了就是洗脚婢嘛,你也忍心?”
卢丰恒捡着花生米吃,“他娘的,我是看她可怜,不是要娶个娘们回家管束我。”
“你心疼,你把她娶回家,二钱你也不用还我了,当我送你的。”
“你这武夫,你怎么油盐不进?气死我了。”卫学嘉气的摔杯。
“我……嗝儿,娇滴滴的我不喜欢,我喜欢厂公那样的。”卢丰恒道。
卫学嘉闻言气了,站起来脱了鞋去敲卢丰恒,“你想屁吃,我四妹天之骄女,你个二愣子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