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菲不说话，他握住了方菲的手，“不需要那么多的亲戚，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再说了，你姐特意来看你，就拿了咸菜，不是我市侩，实在是我们家的条件就是这样的。昨天请吃饭就算了，要是我昨天没有翻脸，今天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的钱，都拿出去带那一大家子出去玩？”
他叹气，“几十年不见了，就不要重归于好了。我们家也没法承担那么大的开销。我不怕你给亲戚花钱，但是我们困苦，你总不能让人看到我们的拮据吧？”
方菲听他的话，十分来气，“有什么困苦的，以前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吗？我们都装，装的好像过得很好，但一切都是现实。我姐又不会花我的钱，你想太多了。”
见徐父不说话，她又叹气，“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露露已经长大了，都能养活自己了，咱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露露长大了，都能养活自己了，但是咱家的生活更差了，你应该不舒服许久了吧。”
徐父钻了牛角尖，“你肯定觉得现在生活还不如以前，都是因为我没本事，我是废物。”
其实店里的生意比以前还好了一点，徐露能自己赚钱自己花，只是他失去了工作，跟之前也差不多持平，甚至还好上一点点。
但是，就是他自己觉得自卑，所以才会一直计较这种事，生怕方菲就是这么想的。
反复的拿出来说，就是要确定她没有这么想，一次次给他笃定的答案。
方菲从来不想给他压力，而且也知道现在的工作环境很差，并不是他愿不愿意努力的事，确实是不景气，竞争也很大。
可是，他说了无数遍这样的话，只要生活里开始有一点争端，就说别人看不上他了。
有一丁点儿的矛盾，他就说是因为他没本事赚不到钱，她明明很生气，还得安慰他，不停的哄着他。
今天的方菲没有心情，也确实是被他逼得太狠了，总是拿这句话来逼她，她又不是真的没有一点脾气。
“随便你怎么想，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废物了，我还能怎么说？”
徐父没找到，方菲会说这样的话，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会儿。
“我就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那男的时常来做衣服，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和他比，确实是没本事了。”
他轻描淡写又阴阳怪气，方菲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什么。”
好像说得她不检点一样的。
这几年，男人真的变了很多。
如果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子肯定过不了这么多年。
这几年，尖酸刻薄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还怀疑她的人品有问题。
这个话，说了好几回了。
徐露看不下去，皱眉说道，“爸，你自己的事情处理不好，处处找我妈的茬干嘛。”
她也有些烦了，老爸之前不是这样的人，这段时间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好像是别人害他一样，跟别人都笑眯眯的，但是家里只要有点事情，他就发脾气。
还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徐父本就恼火，听她说话，抬手就是一巴掌，“都这么大的人了，家里的积蓄都拿去给你做所谓的培训，你现在往家里拿了一分钱了吗？生个女儿，就是没有用。”
徐露有些震惊，不是这一巴掌打的脸疼，而是她这辈子，就没有挨过父母的打。
父母都很疼爱她，即便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也都是宠着她这个女儿的。
方菲都惊呆了，随即嚷嚷，“你是不是疯了，说的什么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我这些年都一直让着你，只生了一个女儿，当宝贝一样供着，现在反过来指责我这个当爹的，你看看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
方菲只觉得浑身发冷，因为他说的不像是气话，更像是这些事情藏在心里很久了，终于爆发出来。
原来他跟许多人一样，也在意有没有儿子，这个思想从未改变过。
家里头只有一个女儿，不是因为老人觉得特别穷，养不起了，不想生，确实是因为方菲之前难产，没法再有孩子了。
所以两人就已经做好了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孩子的打算，对孩子也特别疼爱。
这么多年过去，本以为是融洽的，却没想到，他今天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方菲的眼泪直掉，难产的事情，她也很委屈，那时候来港城几年了，勉强拿到了户口，靠的是徐父的一个远房叔叔，勉强洗去了偷渡者的名号。
徐父的远房叔叔，后来搬到了国外去，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很艰难，也还没有芳菲服装店，她也是跟着打零工。
两人住在10来平的屋子里，生孩子的时候都没有钱上医院，都是在家里自己生的。
都是没有经验的，差点一尸两命，还是邻居有点经验，帮忙指点，才勉强把孩子生下来。
后续，她都没有去医院，而是靠自己硬生生挺了过来，多么艰难的日子，她都没有后悔过，没有后悔跟着他背井离乡。
没想到，他不是心疼，一直在心里责怪他没能给他生儿子？
这是方菲从来没有想过的。
她打从心眼里觉得，家里虽然穷，但是丈夫也算是温和的，脾气不错，后来勉强能够温饱，也算是其乐融融的。
她也是知足的。
她的容貌也很好，没有想过有的没的。
“你一直都这么想的？”方菲的手都在发抖，“你应该早点说啊，你应该告诉我，你想要个儿子，那你找别人去啊，跟我过了这么多年，女儿都二十多岁了，你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你天天说我跟别人眉来眼去，说我跟客人有瓜葛，有外心的是你吧。”
徐父皱眉，“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想过那些。但是关于儿子的事情，难道我不应该想要一个儿子吗？我们徐家人是都快死绝了，难道香火得在我这儿断了吗？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也没有给过你压力，更没有说过你的不是，就是怕你难过。”
他不觉得他的想法是错的，身为男人，谁不想有儿子传宗接代。
但是方菲的身体坏了，两人相依为命，又带着一个孩子，他能说什么？
他压抑了自己的想法，把老祖宗留下来的思想藏进心里，从来没有透露过半分。
自认对老婆孩子都是好的。
或许是因为对这个家越来越没有贡献，这让他产生了极大的不安全感，所以一定要把自己忍让的事情说出来，让她们知道，他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