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想飞，我给你天空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屏幕上对方团队的每一张脸，最后定格在沃克有些僵硬的表情上，才缓缓吐出后半句，语气依旧平淡，却重若千钧：“……那么，我很遗憾。顾氏不介意寻找更有远见的合作伙伴，或者，启动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四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沃克团队的人脸色都变了。他们当然知道顾裴司口中的“备用方案”意味着什么——那可能是顾氏自行研发的替代技术，也可能是与对方竞争对手的突然联手。以顾氏的实力和顾裴司的行事风格，这绝非虚张声势。

长时间的沉默。屏幕那端，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沃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之前所有的心理战术和气势压迫，在顾裴司绝对的实力和冷静到极致的理性面前，土崩瓦解。

最终，沃克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语气软化了许多：“顾总，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贵方的提案细节。”

当顾裴司走出会议室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连续高强度工作了近十个小时，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经过酣畅淋漓的搏杀后、属于胜利者的锐利光芒。

高管和顾问们簇拥着他，脸上洋溢着激动和钦佩。这一仗，赢得漂亮！

顾裴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回去休息。他独自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才允许浓重的倦意席卷上来。他靠在门板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摸出手机。

屏幕上，有一条林妤意在三小时前发来的信息，没有询问，没有催促，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牛奶在保温杯里。”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是家里书房他常坐的那个位置，桌角放着一个熟悉的深蓝色保温杯。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散了鏖战一夜的疲惫和紧绷。他知道，她没睡，或者在不安中醒来，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家也在。

他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抚慰灵魂的温度。他走到窗边，看着晨曦一点点驱散黑暗，照亮这座他为之奋斗的城市。所有的运筹帷幄、所有的殚精竭虑，在那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最终的意义。

他守护的，不仅仅是顾氏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更是那个亮着灯、温着牛奶、等着他回去的家，和家里那个懂他、信他、爱他的人。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满大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对于顾裴司和林妤意而言，他们的征途与守护，也将在每一个这样的日升月落中，继续坚定地向前延伸。

初夏的微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悄无声息地潜入半开的窗。周末的午后，顾家老宅一片安宁。念安在自己的房间里攻克一套奥数题，昕然则在庭院的树荫下，对着画板涂抹着只有她自己能完全理解的斑斓世界。

主卧室内，林妤意正对着衣帽间的落地镜，微微蹙着眉。下周三，是她一手推动的“晨曦计划”年度成果发布暨慈善晚宴。这是基金会成立以来规格最高的一次公开活动，届时政商名流、学界泰斗、媒体精英汇聚一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此刻，她手中拿着两条礼服裙，一条是保守不会出错的香槟色缎面长裙，优雅大方；另一条则是雾霾蓝的真丝纱裙，设计更显现代灵动，肩颈处的镂空处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小性感。

她有些举棋不定。作为顾裴司的妻子，她需要端庄得体；但作为“晨曦计划”的发起人和负责人，她又希望展现出独立、专业的现代女性形象。

正当她犹豫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顾裴司不知何时结束了书房里的工作，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双手环胸，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两条裙子上。

“还没选好？”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刚处理完公事后的松弛。

林妤意转过身，将两条裙子在自己身前比了比：“你觉得哪条好？”

顾裴司的视线在她和裙子之间逡巡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接过那条雾霾蓝的裙子，指尖拂过真丝柔软的质感，然后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肩颈线条上。

“这条。”他语气笃定，将裙子递还给她，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很适合你。”

他欣赏她穿香槟色的温婉，但他更愿意看到她穿上更能凸显她个人特质与光芒的服饰。他的女人，不需要仅仅作为“顾太太”而存在。

林妤意接过裙子，对上他肯定的目光，心中那点不确定瞬间烟消云散。她弯起唇角：“好，听你的。”

晚宴当晚，酒店宴会厅内星光熠熠。林妤意身着那袭雾霾蓝长裙，长发优雅挽起，露出纤长优美的脖颈和锁骨处的细腻肌肤，妆容精致，举止从容。她周旋在宾客之间，介绍项目成果，回应各方询问，言谈举止间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专业负责人的干练与力量。

顾裴司作为最重要的支持者，自然也出席了晚宴。他依旧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今晚更多时候是作为陪衬，安静地站在林妤意身侧不远处，或是与几位相熟的关键人物寒暄，将舞台的中心完全留给了她。

当林妤意站在聚光灯下，进行主旨演讲时，顾裴司站在人群后方，目光穿过憧憧人影，专注地落在台上那个散发着自信光芒的身影上。她讲述着一个个受助孩子走出阴霾的故事，展示着详实的数据和科学的干预模型，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染力。那一刻，她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莬丝花，而是与他比肩而立的木棉，根系紧握在地下，枝叶相触在云里。

掌声雷动。顾裴司看着她在台上鞠躬致谢，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因理想照进现实而格外动人的光彩，一种混杂着骄傲、欣赏与深沉爱意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充盈、鼓荡。他忽然觉得，比起自己在商场上赢得的任何一场战役，此刻她的成功，更让他有成就感。

晚宴结束后，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林妤意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高强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才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脚踝，正准备去找顾裴司，一件带着他体温和熟悉清冽气息的西装外套，已经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累了？”顾裴司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给予她支撑的力量。

“嗯。”林妤意顺势靠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很成功。”顾裴司肯定道，揽着她往停车场走去，“我的顾太太，今晚光芒万丈。”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妤意才彻底放松下来。她踢掉高跟鞋，蜷在舒适的座椅里，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忽然轻声说：“裴司，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支持我做这些。”林妤意转过头，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谢谢你没有让我只待在‘顾太太’这个头衔后面。”

顾裴司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你想飞，我就给你天空。”他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你想跑，我就为你铺路。仅此而已。”

不是“允许”，而是“给予”和“铺路”。林妤意的心被这句话烫得一颤，反手紧紧回握住他。她知道，这世上最深沉的爱，不是禁锢，而是成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顾裴司比平时回来得早一些。他走进客厅时，林妤意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周围散落着一些彩色的卡纸和丝带，她正低头专注地包装着一份礼物。下周是顾裴司一位亦师亦友的老董事长的寿宴，这份礼物是她精心挑选的一方古砚。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她微微蹙着眉，小心地打着蝴蝶结，神情认真得像个准备交作业的女学生。

顾裴司没有打扰她，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了许久。商场上的杀伐决断，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幅温馨宁静的画面洗涤、抚平。他忽然觉得，那些在外拼搏的疲惫与算计，都是为了换取这样平凡却珍贵的瞬间。

林妤意终于打好了最后一个结，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一抬头，才发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顾裴司。

“你回来啦？什么时候站那里的？怎么不出声？”她有些惊讶地问。

顾裴司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了看，点评道：“手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