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连人带钱，够不够？

发布会结束，林妤意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效果如何，尚未可知。

她回到书房，几乎虚脱般地靠在椅子上。加密通讯软件恰在此时响起，是顾裴司发来的视频请求。

她立刻接通。屏幕那端的顾裴司似乎也在某个临时指挥部里，背景忙碌，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疲惫，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但眼神锐利如鹰。

“发布会我看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做得很好，远超预期。”

林妤意紧绷的神经因他这句话骤然一松，鼻子有些发酸，却强忍着，只是问：“你那边怎么样？”

“抓到尾巴了。”顾裴司言简意赅，眼神冷厉，“内部勾结，里应外合。对方很狡猾，但留下了痕迹。技术团队正在做最终的数据核验和损失锁定，很快就能有结论。国内这边，”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辛苦你了。股价的波动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了资金托盘，很快会稳住。”

他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安排了。他让她在前面稳住局面，自己则在背后无声地布好了棋局。

“嗯。”林妤意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字。她不需要多问，只需要知道他在掌控，就好。

“再坚持一下，最快明晚，最晚后天，我就能回来。”顾裴司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声音放缓了些，“去睡一会儿，这是命令。”

“好。”林妤意乖乖应下。

结束视频，她真的感到一阵排山倒海的困意袭来。但她没有立刻去睡，而是先叫来Alice，询问发布会后的舆论反响和股价情况。

初步反馈比预想的要好。大多数媒体采用了相对客观的报道角度，投资者情绪似乎暂时稳定下来，股价跌幅开始收窄。

林妤意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回到卧室，几乎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这一次，她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下午，好消息陆续传来。欧洲那边，顾裴司雷厉风行，不仅彻底锁定了黑客攻击路径和内鬼，完成了全部的数据保全和漏洞修复，还顺势揪出了幕后一家一直与顾氏在海外市场激烈竞争的对手公司，证据确凿，已经移交给国际警方和商业犯罪调查机构处理。

同时，顾氏技术团队发布了一份详尽的官方声明，以极其专业和坦诚的态度，公布了此次事件的经过（经过脱敏处理）、应对措施以及未来的安全加固方案，反而赢得了一片赞誉，被认为是大企业危机公关的典范。

股价应声强势反弹，甚至超过了事件前的水平。

危机，终于过去了。

顾裴司回来的那天，是个晴朗的秋日。林妤意没有去公司，而是在家等他。

门打开，风尘仆仆的顾裴司走进来，脸上带着长途飞行的倦色，但眼神明亮。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大步上前，将迎上来的林妤意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所有的担忧、压力、思念和并肩作战的情谊，都融化在这个无声的拥抱里。

许久，顾裴司才微微松开她，低头仔细端详她的脸，指尖轻抚过她眼底的淡青色，声音低沉：“瘦了。”

林妤意笑了笑，抬手也摸了摸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你也是。”

“这次多亏有你。”顾裴司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家里这边，你守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是你教得好。”林妤意轻声回应，眼眶微微发热。

顾裴司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目光深邃如海：“不，是你自己做得好。妤意，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牵着她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像汇报工作一样，简单却清晰地向她讲述了欧洲之行的全过程，包括那些惊心动魄的博弈和反击，没有隐瞒，没有淡化，将她视为平等的、可以知晓一切的伙伴。

林妤意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她仿佛能看到他在异国他乡，如何运筹帷幄，如何在巨大的压力下冷静决策，如何一步步将危机化为转机。

说完，顾裴司看着她，忽然问道：“经过这次，有什么想法？”

林妤意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思考片刻，认真回答：“想法就是……商业世界确实波谲云诡，但核心还是人和责任。技术很重要，资本很重要，但守住底线，赢得信任，才是长久之道。”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雷霆手段也必不可少。”

顾裴司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笑意和赞赏。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声道：“嗯。所以，顾太太，有没有兴趣，正式兼任顾氏集团的特别顾问？主要负责……监督我，别走得太偏。”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林妤意在他怀里笑了起来，笑声轻快而明亮：“薪水怎么算？顾先生，我可是很贵的。”

“我的全部，都是你的。”顾裴司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声音低沉而诱惑，“连人带钱，够不够？”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仰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商海沉浮的冷厉算计，也没有了应对危机时的紧绷锐利，只剩下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坦诚与疲惫，以及一种近乎依赖的柔软。她忽然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于他而言，亦是身心俱疲的鏖战。而她的坚守，成了他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向前冲杀的最强底气。

“好。”她最终轻声应道，没有玩笑，没有推拒，只是用一个字接下了这份沉甸甸的托付，“不过，薪水还是要算的，就从……你私藏的那几瓶好酒里扣吧。”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那份过于沉重的氛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顾裴司低低地笑出声，胸腔震动，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成交。”

无需再多言，彼此都懂。特别顾问并非一个真正的职位，而是一种姿态，一种将她彻底纳入他世界核心圈的宣告和邀请。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似乎重归平静，但某些东西已然不同。顾裴司不再将工作完全隔绝在家门之外，有时会在书房处理邮件时，自然地将屏幕转向她，询问一句：“这个并购案的社区补偿方案，你看看还有没有疏漏？”或者在她翻阅基金会报告时，状似无意地提起：“集团明年想增设一个企业社会责任创新奖，你觉得重点鼓励哪个方向更好？”

这种交流自然而顺畅，仿佛本该如此。林妤意并未真正介入顾氏的日常运营，但她独特的视角和对“人”的深刻洞察，时常能给顾裴司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甚至帮他规避了一些潜在的风险。她像一汪清泉，无声地润泽着他有时过于刚硬和理性的商业逻辑。

基金会的工作依旧忙碌，但林妤意处理起来愈发得心应手。非洲的清洁饮水项目第一期工程顺利竣工，当地村民送来手写的感谢信和手工制作的礼物，照片上孩子们围着汩汩流出清水的泵头欢呼雀跃的样子，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无比值得。教育支持项目也完成了试点校的选拔，即将启动。

她偶尔需要短途出差，顾裴司不再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地叮嘱和安排，只是在她出发前检查一下随行安保的名单和应急预案，然后说一句：“早点回来。”信任与默契，已然根植于日常点滴。

转眼入了冬。一个周末的清晨，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念安兴奋得不得了，裹成个小粽子就要往花园里跑。林妤意笑着拉住他，答应午饭后带他去堆雪人。

顾裴司端着咖啡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开始积聚的白色，忽然开口：“下周在冰岛有个极光主题的高层峰会，主办方发了邀请函，可以携伴。”

林妤意正在帮念安戴手套，闻言动作顿了顿。冰岛，极光。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几乎能想象到那种场合的觥筹交错和商业寒暄。

她还没回答，顾裴司又补充道：“不全是应酬。峰会结束后，主办方安排了几天的极光观测和冰川徒步，人不多，比较私密。”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妤意抬起头，看向他。他最近似乎格外忙碌，眼下带着淡淡的倦色。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纯粹的、属于两个人的旅行了。

“好啊。”她笑了起来，眼中漾起兴趣，“还没看过极光呢。念安正好可以去奶奶家住几天。”

顾裴司的唇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我来安排。”

出发那天，天气晴冷。飞机穿越云层，朝着地球北端飞去。林妤意靠窗坐着，看着下方无垠的冰雪世界，心情是久违的放松和期待。顾裴司在一旁处理着文件，但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些，偶尔会抬头看她一眼。

峰会的过程确实如林妤意所料，充斥着各种演讲、讨论和社交。但她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然不同。她不再觉得格格不入，而是能以一种更平和、更观察者的心态参与其中，甚至能从中捕捉到一些对基金会有益的行业趋势和信息。顾裴司依旧是她身边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但他总会巧妙地在她与人交谈时，适时地补充介绍她的基金会和工作，将她自然而然地带入他的圈子。

峰会结束后的私人行程才是重头戏。他们入住了一家隐匿在雪山之间的精品酒店，房间拥有巨大的落地窗，直面荒原和远山。游客稀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白天的冰川徒步令人震撼。穿着专业的装备，行走在千年蓝冰之上，四周是壮丽而肃穆的冰塔林，呼吸间是清冽纯净的空气。导游在前方讲解着冰川的形成与消退，语气中带着对自然的敬畏。顾裴司始终紧紧牵着林妤意的手，在一些湿滑难行的地方，他会先站稳，再回身将她拉过去。两人话不多，更多的是用眼神交流，共享着这份置身于天地伟力下的渺小与感动。

傍晚回到酒店，泡在露天的温泉里，看着雪花飘落融化在氤氲的热气中，远山如黛，天地一片静谧。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林妤意靠在池边，轻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