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乖

林妤意心中一喜，抬头看他：“真的？太好了！”

“嗯。”顾裴司低头吻了吻她，“这里面有你的功劳。陈会长那边反馈过来，工会内部不少人的态度都有所软化，尤其是那些有家室的成员。顾太太的‘文化交流’卓有成效。”

他语气带着调侃，但眼神是认真的。

林妤意脸上微热，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她能帮到他，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让她感到无比满足。

最终协议的签署仪式安排在三日后。场面正式而低调，双方代表在镜头前握手，预示着这场持续数周的风波终于平息。

当晚，顾裴司推掉了所有庆功宴请，只在酒店套房叫了roomservice，和林妤意吃了一顿安静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晚餐。

窗外是苏黎世湖静谧的夜景，室内灯光温暖。顾裴司举杯，目光深邃地看着对面的妻子：“辛苦了，顾太太。谢谢你。”

谢谢你的勇敢，谢谢你的到来，谢谢你的并肩作战。

林妤意与他轻轻碰杯，眼底漾着温柔的光：“彼此彼此，顾先生。”

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国的那天，天气晴好。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欧洲大陆逐渐变小。林妤意靠着窗，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明朗。

顾裴司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合上电脑，侧过头看她：“在想什么？”

林妤意转过头，笑了笑：“在想，这次出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她微微歪头，思考着，“就是觉得……好像更确定了一些事情。以前总觉得你是很高大的山，我需要仰望，需要你的保护。现在觉得，我们更像是……两条并行的河流，各自有各自的流域和方向，但最终汇入同一片海洋，彼此滋养，彼此支撑。”

她描述得有些抽象，但顾裴司听懂了。他握住她的手，指尖与她紧紧相扣：“你从来都不是需要依附我的藤蔓。你是能与我并肩而立的树。”他顿了顿，语气无比郑重，“妤意，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林妤意的心因他的话而剧烈地跳动着，一种蓬勃的力量感在胸腔里生长。她回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

回到熟悉的城市，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某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林妤意在基金会的工作中更加果决自信，在一些重大决策上，她开始展现出不容小觑的魄力和远见。她依然温柔，但温柔中带上了坚韧的底色。

顾裴司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更加放手地支持她去做任何她想尝试的事情，只在最关键处提供建议和托底。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成熟、更加平等的模式。

周末，他们带着念安去郊外的湿地公园野餐。秋高气爽，阳光和煦。念安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笑声清脆。

顾裴司和林妤意并肩坐在野餐垫上，看着儿子欢快的身影。

“下个月，非洲那个清洁饮水项目，我想亲自去一趟启动仪式。”林妤意忽然开口，语气平静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顾裴司闻言，并没有立刻反对，只是侧头看她：“那边条件比较艰苦，而且……毕竟距离远，环境也复杂。”经历过上次四川和这次欧洲的事，他无法不更加审慎。

“我知道。”林妤意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风险评估团队可以先过去。安保措施会做到最高级别。但这个项目对我、对基金会都很重要，我想亲自去，和那些社区的居民见见面，听听他们的声音。裴司，我不能因为可能存在风险，就永远待在绝对安全的温室里。那不是我想做的，也不是你希望我成为的样子，对吗？”

她的话语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而是在陈述自己的决定，并寻求他的理解与支持。

顾裴司凝视着她，看了很久。他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温柔，更看到了一种新生的、璀璨的勇气和独立。他知道，他守护的那只鸟儿，羽翼已然丰满，渴望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让Alice和安保团队制定最详细的计划和应急预案。每天保持联系。”

他没有说“我陪你一起去”，因为他知道，有些路，需要她自己去走。而他，会为她守护好大后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和随时可以归巢的港湾。

林妤意笑了，笑容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明媚。她倾身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谢谢。”

谢谢你的放手，谢谢你的支持，谢谢你的爱。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柔和地洒在湿地公园的草地上，温暖而不炙热。念安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随着他追逐蝴蝶的身影时远时近。野餐垫上，三明治和水果的色彩鲜艳诱人，但此刻，林妤意和顾裴司的注意力都不在食物上。

林妤意说出想去非洲的话后，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并非紧张，而是一种深沉的、彼此都在重新衡量和确认的静谧。

顾裴司的沉默并非犹豫或不悦，而是在进行一场高速而缜密的风险评估与情感权衡。他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坚定，那不再是需要他全方位庇护的柔嫩花蕾，而是经历了风雨洗礼后，主动选择朝向更广阔天地伸展枝干的树木。他清晰地意识到，阻拦不再是爱，而是束缚。真正的守护，是支持她安全地飞翔。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一丝勉强，“让Alice和安保团队制定最详细的计划和应急预案。每天保持联系。”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是应允，更是部署。

林妤意眼底的光芒瞬间亮得惊人，她倾身吻他脸颊的动作带着由衷的感激和喜悦：“谢谢。”

这个吻，轻如羽毛，却重重地落在顾裴司的心上。他揽住她的肩，回应了一个短暂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野餐结束后，回家的车上，念安玩累了，歪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睡得香甜。顾裴司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与林妤意十指相扣。

“项目具体在哪个国家？哪个区域？”他状似随意地问起，语气却已然进入了工作状态。

“东非，一个边境地区的合作项目，主要是帮助几个缺水的村庄建立可持续的清洁饮水系统，并配套卫生教育。”林妤意回答，细节早已了然于心，“启动仪式和前期考察大概需要一周左右。”

顾裴司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边境地区，往往意味着更复杂的社会环境和相对薄弱的基础设施。但他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点了点头：“相关资料发我一份。安保级别必须提到最高，我会让团队联系当地最好的安保公司，全程陪同。交通工具也要重新评估，不能用当地的，从国内调派经过防弹改装的越野车过去。”

他开始事无巨细地安排，逻辑清晰，考虑周全。林妤意安静地听着，没有觉得他过度紧张，反而心里一片踏实。这就是他的方式，用最严密的规划，为她可能遇到的任何风险筑起防线。

“好，都听你的。”她柔声应道，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顾大人安排得最周到。”

顾裴司侧头看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林妤意更加忙碌。基金会的日常工作不能落下，非洲之行的准备工作更是千头万绪。项目资料的深度研习、与当地合作方的反复沟通、行程的再三确认、以及团队成员的选择和培训，她都亲自过问，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顾裴司也没有闲着。他没有干预她的项目决策，但将安保和后勤保障完全接了过去。Alice带领的团队与顶尖的安保顾问公司开了数次视频会议，针对行程中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地点进行了极端情况下的推演和预案制定。车辆、卫星通讯设备、医疗急救包、甚至应对突发情况的紧急撤离方案，都按照最高标准准备妥当。

晚上，两人常常各自对着电脑工作到深夜。有时顾裴司结束一个越洋会议，走到书房门口，能看到林妤意专注的侧脸被屏幕光映亮，眉头微蹙，时而记录，时而沉思。他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去给她热一杯牛奶放在手边。

林妤意端起牛奶时，温度总是刚刚好。她会抬头对他笑笑，然后继续埋头工作。这种无声的支持，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出发前一周，详细的安保计划和安全手册送到了林妤意面前，厚厚的一沓，事无巨细。顾裴司特意空出一个晚上，亲自为她讲解其中的关键点和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流程。

“这里是卫星电话的紧急求救按键，长按三秒，我的手机和安保指挥中心会同时收到警报和精准定位。”“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听从安保队长的指令，不要擅自行动。”“每天的行程报备，不能有任何遗漏。”“当地的饮食和水源必须注意，瓶装水也要检查密封……”

他一条条说着，语气严肃，不容置疑。林妤意听得极其认真，不时点头，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在听最严格的老师授课。

“都记住了吗？”最后，他合上手册，看着她。

“记住了，顾老师。”林妤意故意板着脸回答，眼里却闪着光，“保证不给组织添麻烦。”

顾裴司被她逗得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