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我错了我错了

顾裴司闻声回头，看到是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从梯子上下来：“路过看到，觉得……应景。”他语气依旧平淡，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林妤意走过去，拿起沙发上另一个红丝绒蝴蝶结，笑着帮他一起装饰那个怎么看都有点歪的花环：“嗯，很应景，顾总眼光独到。”

虽然装饰手法生疏，甚至有点幼稚，但家里确实因此充满了温馨的节日气息。两人一起做了顿简单的西餐，开了瓶红酒，坐在圣诞树旁的地毯上，边吃边聊。

“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一起过过圣诞节。”林妤意晃着酒杯说。去年此时，他们还在风雨飘摇中。

“以后每年都过。”顾裴司切下一块牛排递到她嘴边。

饭后，两人拆礼物。顾裴司送给她的是一条极其柔软的羊绒围巾和一套她念叨过想看的绝版书。林妤意送他的则是一支限量版钢笔和一个手工制作的皮质笔记本。

“希望你用这支笔，签下更多让TEK蒸蒸日上的合同。”林妤意笑着说。

“嗯，”顾裴司拿起那支笔，在指尖转了转，手感极佳，“也会用它给你写点别的。”

“写什么？”林妤意好奇。

“暂时保密。”顾裴司难得卖了个关子。

夜深了，彩灯依旧在树下安静地闪烁。两人依偎在沙发里，看着窗外零星飘起的雪花。城市很安静，仿佛只剩下他们和这一室的温暖。

“新年快到了。”林妤意轻声说。

“嗯。”顾裴司握紧她的手，“有什么新年愿望？”

林妤意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现在这样，就很好很好了。”她抬起头看他，眼神清澈而满足，“如果非要说愿望，那就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平安，健康，他在身边。这就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未来了。

顾裴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笃定：“会的。”

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窗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旋即被室内的暖意融化。圣诞树上的彩灯兀自旋转着，将柔和的光斑投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明明灭灭，如同呼吸。

林妤意那句“希望一直这样下去”还萦绕在空气中，带着近乎叹息的满足。顾裴司的吻落在她额角，低沉而笃定的回应敲在她心尖上：“会的。”

没有更多言语，两人只是依偎得更紧了些，听着彼此平稳的心跳，看着窗外雪势渐大，将整个世界温柔地包裹起来。Lucky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跳上沙发，蜷在两人脚边，尾巴尖懒洋洋地晃着。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这一方天地间的宁静与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林妤意几乎要在顾裴司怀里睡着，才被他轻轻摇醒：“回房间睡，小心着凉。”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来，送回卧室。

新年假期，两人彻底谢绝了所有访客和邀约，真正过起了“隐居”生活。外面是冰天雪地，屋里却暖意融融。他们睡到自然醒，一起准备简单的早餐，然后各自占据沙发一角，他看他的财经报告和国际新闻，她看她的基金会年报和专业书籍，或者一起看一部老电影。偶尔交流几句，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共享着同一片空间和时光。

下午，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两人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和手套，决定出门散步。

别墅区里安静极了，积雪覆盖了一切，只剩下干净的白色和树木深色的枝桠。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冷冽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Lucky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兴奋得不得了，在雪地里撒欢打滚，扑腾起一片雪沫，鼻尖和胡须上都沾了白白的一层，逗得林妤意笑个不停。

顾裴司看着她冻得微红却洋溢着快乐的脸颊，伸手将她羽绒服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盖住耳朵：“小心别冻着。”

“知道啦。”林妤意仰头对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忽然弯腰团了一个雪球，趁他不注意，轻轻砸在他胸口。

顾裴司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胸口散开的雪渍，再抬头看她一脸得逞的狡黠笑容，眉梢微挑。下一秒，他也俯身迅速团了一个雪球。

“哎呀！犯规！”林妤意笑着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两人像孩子一样在无人的雪地里追逐打闹起来，笑声惊飞了树枝上歇息的寒雀。最终，林妤意体力不支，被顾裴司一把拉住，圈进怀里。她笑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顾总饶命……”

顾裴司低头，鼻尖蹭了蹭她冰凉的鼻尖，眼里带着难得一见的轻松笑意：“晚了。”

一个冰凉柔软的吻落在她唇上，带着雪的清冽和他独有的温热气息。

假期结束，生活重回轨道。年末的收尾工作繁杂却充满收获的喜悦。基金会的年度报告出炉，成果斐然，得到了董事会和捐赠方的一致好评。TEK的年终财报也再创新高，股价稳步上扬。

顾裴司变得比之前更忙，各种年终总结、新年规划会议排满了日程。但他坚持着一个原则：除非极特殊的情况，晚餐时间尽量回家。

这天下班，林妤意特意绕道去买了顾裴司喜欢的那家卤味。到家时，他还没回来。她换好衣服，走进厨房，打算再炒两个小菜。

刚系上围裙，就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看到顾裴司正脱下大衣，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回来啦？今天好像比昨天早一点。”她笑着打招呼。

“嗯，后面有个饭局推了。”顾裴司松了松领带，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她忙碌，“买的什么？”

“你喜欢的酱鸭和卤牛肉。”林妤意一边切着青椒一边说，“马上就好，你先去洗个手歇会儿。”

顾裴司却没动，只是看着她熟练的刀工和翻炒的动作。暖黄的灯光下，她微微低着头，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侧脸线条柔和，神情专注地看着锅里的菜，仿佛那是多么重要的大事。空气中渐渐弥漫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家里熟悉的熏香味道，构成一种极其平凡的温馨感。

他心底那点因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燥意，不知不觉就被这画面抚平了。

“要不要帮忙？”他问。

“不用，快好了。”林妤意关火，将菜盛盘，“摆碗筷吧，顾总。”

简单的三菜一汤，两人对坐而食。林妤意兴致勃勃地说着基金会明年的一個新计划，关于如何更精准地帮扶偏远地区的女性创业。顾裴司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出一点建议。

“前期调研一定要扎实，当地的具体需求和资源禀赋是关键，不能想当然。”“嗯，团队已经联系了当地的妇联和合作社，年后就下去蹲点。”“需要对接一些电商平台资源的话，我可以……”“暂时不用，”林妤意笑着给他夹了块牛肉，“先让我们自己摸索一下，遇到瓶颈再找你这位大神。”

顾裴司点点头，不再多说。他喜欢看她谈起工作时眼里有光的样子，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与投入。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顾裴司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只是看了一眼，没接。林妤意擦着手出来，看到他又拿起平板电脑，便说：“你去忙吧，我来弄就行。”

“不急。”顾裴司放下平板，拉着她在沙发坐下，“陪你看会儿电视。”

他其实并不真的看电视，只是靠在那里，手臂环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似乎有些出神。林妤意知道他在想工作，但这份“陪着”的姿态，依然让她觉得温暖。

她找了个轻松的综艺节目，靠在他怀里，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没过多久，她感觉到他玩她手指的动作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深沉。侧头一看，他竟然靠着沙发睡着了。

灯光下，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更加明显，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蹙着，显是累极了。林妤意心里软成一滩水，又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心疼。她小心翼翼地把电视音量调得更低，伸手想拿过旁边的薄毯给他盖上，刚一动，他就惊醒了。

“吵醒你了？”她轻声问。

顾裴司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几点了？”

“还早，才八点多。”林妤意看着他，“累了就回房间睡吧。”

“没事。”他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睡意，“还有个邮件要回。”

“明天再回不行吗？”

“海外那边的紧急请示，有时差。”顾裴司说着，已经拿起了平板。

林妤意没再劝他，只是起身去给他泡了杯浓茶，轻轻放在他手边：“那别太晚。”

她拿起自己的书，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偶尔抬头，看到他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着虚拟键盘，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她便会伸手，轻轻帮他按揉一下紧绷的后颈。

顾裴司的身体会下意识地放松一下，然后继续工作，只是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在她手心里无意识地挠了挠，像是无声的感谢。

等他终于处理完邮件，已经快十一点了。林妤意早已哈欠连天，却还强撑着没睡。

“好了，睡觉。”顾裴司放下平板，拉着她起身。

躺在床上，他习惯性地将她捞进怀里。林妤意窝在他温暖的胸前，睡意朦胧地嘟囔：“下次别这么拼了……”

“嗯。”顾裴司低低应了一声，下巴蹭着她的发顶，“睡吧。”

很快，身边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顾裴司在黑暗中睁着眼，却没有睡意。方才小憩了一会儿，此刻精神反而清醒了。怀里的重量和温度真实而熨帖，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满足。

他知道自己肩上责任重大，TEK上下多少人的生计系于他手，商场如战场，一刻不能松懈。但正是这份家的温暖和宁静，给了他不断前行的底气和动力。无论外面有多少风浪，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总有一个人等他回来。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林妤意的发丝，也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林妤意需要去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两天的行业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