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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正规的供销社和收购站,手续繁琐,价格被压得极低,而且她一个没有介绍信、名声扫地的外来户,根本别想顺利交易。
只有混乱隐蔽,认钱不认人的黑市,才有可能让她手中的东西快速变现,且卖出一个相对公道的价格。
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和对动物情报的梳理,路上她刻意放慢脚步,捕捉着麻雀和野狗们关于镇上哪里能换好东西的零星议论。
她避开了大路,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一片位于镇子边缘被废弃厂房和破旧民居包围的狭窄巷弄。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腐烂垃圾还有紧张气息。
巷子两旁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多用头巾或草帽半遮着脸,眼神警惕而闪烁。
地上铺着破麻袋或油布,上面摆着各种见不得光或来路不明的东西,几把新鲜的蔬菜,几只捆着脚的活鸡,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看不出质地的肉,甚至还有一些印着外文的旧衣服皱巴巴的粮票布票…
讨价还价的声音压得很低,交易在警惕的目光和飞快的手势间迅速完成。
这里充满了压抑的躁动和危险气息。
林西西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
一个年轻女人,背着一篓明显价值不菲的新鲜菌子,独自出现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块引人垂涎的肥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她身上和背篓之间来回扫视。
她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摊位,寻找着可能收购山货的目标。
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在巷子深处一个相对气派的摊位前。
摊位比其他地方宽敞些,铺着一块还算干净的蓝布。后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色汗衫敞着怀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微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让他原本还算周正的脸显得异常凶悍=,他嘴里叼着半截烟卷,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但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透露出此人的精明和不好惹。
几个小贩模样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拿着东西凑过去询问,刀疤脸男人只是随意瞥一眼,报个价,爱卖不卖的样子,态度倨傲。
他面前的蓝布上,零星放着几包烟丝和几块廉价的电子表,显然这只是个幌子,他做的更像是收购和转手的大宗生意。
林西西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背着竹篓,径直朝着那个刀疤脸男人的摊位走去。
她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窃窃私语声响起:“嘿,新面孔?还是个女的?”
“背着什么好东西?看着挺沉…”
“找刀疤刘?胆子不小啊!”
“啧,那篓子里…好像是后山的玉顶盖?这娘们哪弄的?这玩意儿可金贵!”
被称为刀疤刘的男人也抬起了眼皮,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惊讶,落在了林西西和她身后的竹篓上,尤其在篓口露出的那一片洁白如玉的菌盖上停留了片刻。
林西西走到摊位前,将沉重的竹篓小心地放在地上。
她没有废话,直接掀开了盖在上面的几片大树叶。
瞬间,一片纯净无瑕饱满肥厚的白色,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般呈现在刀疤刘眼前!浓郁的带着山林清冽气息的菌香瞬间弥散开来,压过了巷子里浑浊的空气!
刀疤刘原本懒散靠在墙上的身体,瞬间坐直了!他嘴里的烟卷差点掉下来。
那双眯缝的眼睛猛地睁大,精光暴涨!他死死地盯着篓子里那堆挤挤挨挨水灵灵的白菌子,脸上的刀疤都因为激动而微微抽动。
“玉顶盖?!还是刚采下不久的头茬货?!”刀疤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他猛地站起身,绕过摊位蹲到竹篓前,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朵菌子,仔细端详着菌盖的色泽菌柄的粗壮程度,甚至凑近深深嗅了一口那独特的清香。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行家见到稀世珍宝般的郑重。周围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小贩,此刻也全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贪婪!玉顶盖!这可是只有后山特定区域才产、产量稀少味道极其鲜美,在黑市上能卖出天价的山珍!
寻常人一年到头也未必能采到几朵!这一篓子…怕不是有二十斤?!
刀疤刘仔细检查了几朵,越看眼睛越亮。他放下菌子,站起身,目光锐利地射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林西西。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倨傲,取而代之面对顶级货源的灼热和探究。
“丫头,”刀疤刘的声音低沉下来,声音带压迫感,“货,是好货。顶级的玉顶盖,鲜得很。哪弄的?”他问得直接,目光紧紧锁住林西西的眼睛,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和心虚。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西西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西西迎着刀疤刘审视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得近乎淡漠的神情。
她没有躲避,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山里采的,刚摘的。您开个价。”
“开价?”刀疤刘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似乎都舒展了些许,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钱包,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他打开钱包,里面赫然露出一叠厚厚的大团结和花花绿绿的粮票、布票。
他慢条斯理地捻出几张钞票,在手里掂了掂,发出纸张特有的轻微摩擦声。
那动作,那姿态,充满了掌控感和无形的压迫,仿佛在掂量着林西西的分量,也掂量着这笔交易的风险。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贪婪和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丫头,东西是好东西。”刀疤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过嘛…这玉顶盖,讲究个新鲜。你这篓子,少说也有二十斤出头。按规矩,头茬鲜货,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手指头,在林西西面前晃了晃,“三毛一斤。怎么样?够公道吧?”
三毛一斤?!林西西的心猛地一沉!虽然她不清楚具体行情,但之前在车上听老鼠们兴奋地说“换了一大块肥肉”,还有周围小贩们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都告诉她,这个价格绝对被压低了!而且压得很狠!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沉静的模样,只是眼神锐利地迎上刀疤刘带着试探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太低了。我听说,这东西在城里,新鲜的要卖一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