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边城，两国交汇之处，宴城原本十分热闹。
可眼下冷风萧瑟，街道空无一人。
赵县尉带着大家回了县尉府，把人都安顿好。
“城中的病人，有在曾经的医馆的，大部分都还在自己家里。”
第二天一早，他开始带着夜千澈和萧昭昭，挨家挨户地上门。
尚且能走动的，可以自己选择，但比较严重的，都需要集中到城中最大的医馆。
未生病的人中，有还算健壮的汉子，自告奋勇前来帮忙，一起用担架把病人抬过去。
这样把全城上下都走一遍，熟悉城中之人的县尉忍不住抹泪。
“比起我走的时候，已经又少了二十多人！”
“好好的一座城，如今竟只剩下几百人了！”
萧昭昭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上午的时间摸排清楚，下午，夜千澈就正式开始试药。
他本想让萧昭昭留在县尉府里，等着成果就好，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人，只能又给萧昭昭吃了好几个药丸。
萧昭昭吃得都心疼了：“省着点，省着点，别都给我一个人了！”
她本还想着多护着点夜千澈，却没想到人家比自己强多了，她反倒是成了被护着的那个。
夜千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吧，这药好炼制。我有空闲的时候，会多练一些，给大家增强防护。”
萧昭昭这才放下心来点头。
虽然被摸了头，但一想到两人现在好歹也算未婚夫妻了，她便把心里面那点点羞涩压了下去。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夜千澈实在很难有空闲下来的机会。
之前城中原本的大夫，只剩下一个，现在也病得躺在床上。
他一倒下，便彻底没有了能治的人。
夜千澈先去与他交流了，之前已经试过的药方，和病人服用之后的效果，然后又回来与萧昭昭讨论。
“其实再改一味药，应当就能成，可惜他已经累得病倒了。”
而这味药，恰好他们就带了。
那位大夫自告奋勇，要做第一个试药之人。
一晚上之后，症状果然减轻了。
“我是大夫，已经有了一定的抗药性，在我身上都能有效果的，想必对旁人也有效。”
夜千澈和萧昭昭还好，赵县尉则是直接蹲下去抱着脑袋哭。
“殿下果然是我们的福星！您救了整个宴城！”
他“扑通”一声跪下。
萧昭昭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又看了看夜千澈和那位大夫。
“快别这么说。”
“苦苦维持到现在的是您，提供药材和用品的是父皇，诊病的是千澈。”
“还有钱大夫，是他之前试药打下的底子好，我们才能如此快找到合适的方子！”
“少了你们任何一个，都没有现在的结果。”
“而我，恰恰并没有做什么。”
赵县尉连连摇头，连忙解释，夜千澈也一脸肯定地看着她。
若不是她坚持要亲自过来，这些人到底还能不能受到救治，真不好说。
最关键的人，还是她。
不过眼下，还不是论功劳的时候，确认药方之后，夜千澈就开始用药房的后院熬药。
出来的药，先分给药房里的重症病人，那些轻症的，也已经放出去消息，让他们自己来药房领药。
当然，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用量比给钱大夫的少了一些。
对于轻症已经足够，对于重症的，若观察没有异常，再加大药量。
这么忙下来，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间，萧昭昭跟夜千澈一起去检查剩余的药材。她笑嘻嘻地给把了一天脉的夜千澈捏肩，苦中作乐。
“累不累？”
“只要有盼头，累也是好的。”夜千澈从善如流，也上手给她捏了捏。
萧昭昭“哎呦”一声，好笑地说道：“还真挺酸，再大力一点！”
累到这个分上，两人之间已经完全提不起什么旖旎气氛，只有同舟共济的慷慨之意。
决明坐在一边的柱子旁休息，表示没眼看，闭上眼开始小憩。
心里面还在吐槽着自家主子。
为了不被长安公主发现，不让夏枯和暗阁帮忙，非要把自己累成这样。
果然是主子的世界，他不懂。
“虽说风干可以带更多的量，但药效还是打了折扣。”
“我粗略算了一下，咱们带过来的，再加上宴城中药房中已有的，恐怕不足以支持到最后。”
夜千澈严肃起来。
“未免之后供应不及，还是赶紧供应上新的才好。”
他心中其实对邻城并不信任，但若是夏枯能把药送过来，也得提前打个底。
萧昭昭点点头：“明日我亲自去，让他们按着单子采买。”
“也算是我这个公主殿下，能有点用处了。”
夜千澈递给她一份誊好的药房，又上手揉了揉她的头。
“别总这么说自己，今日那么多份药，可全都是你带着大家熬出来的。”
“有你在，我轻松不少。”
这一晚，心里面惦记着事，萧昭昭翻来覆去地并未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带了官印去拍城门。
只是拍了许久，城门都没有要开的意思。
只有之前见过的那个校尉，为难地在城墙上探出脑袋：“殿下……”
他现在正烦恼着，昨日姐夫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什么也不能再让长安公主回来。
不然就让他滚回家去种地。
他实在想不通，姐夫为什么要跟一个公主过不去。
谋害皇亲，这可是重罪！搞不好要诛九族的！
萧昭昭不得不仰起脖子，再好的脾气也难免生气。
“这是也把本宫拒之门外了？”
她还没追究他们不放人入城的罪过呢，他们竟还拿上腔了！
校尉抹着汗喊道：“疫症未除，我们县尉大人也是为了满城的百姓，还请长安殿下，见谅！”
萧昭昭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对着前来保护她的决明说道：“你的本事如何，能不能把这药方送上去？”
决明也被气得不轻，点点头，一道劲风，纸张就仿若锋利额刀剑一般，直直嵌入校尉的头甲之上。
没想到千澈身边的侍卫这么厉害，萧昭昭微微地惊讶了一下。
又对着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的校尉说道。
“进不得，往出送东西总行吧？”
校尉连忙点头：“行，行，卑职这就报上去！”
他转身跑了。
萧昭昭吐出一口浊气，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依我看，这事悬。”决明对夜千澈说道。
萧昭昭也觉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作为，都非常不靠谱。
就算真送过来了，自己和千澈也不一定敢用。
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