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灯还挺亮的，人的表情无处藏匿。
深海喝多了，变得固执，说话时会紧紧盯着她，那是无形的压力。
“你说这些是没有来由的，都是你自己的揣测。”都是初恋，或者严格意义上的恋爱都不算。
宋喻跟他一开始只是尝试，从约会开始。
可惜走的不算顺利，她心里当然也遗憾，却不如深海这样浓烈且隐忍的情绪，那完全不像她映像里的男孩子。
“但我揣测的对吗？”他双肘压在膝盖，两手合握在一起，这样的对视给了宋喻来自于异性高大躯体的压迫感。
她皱眉，“你再清醒一下。”
“不用，你就是想逃避，你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像是委屈极了，深海的眼科湿润的，不知道是酒后或是情绪激动的缘故，“你还记得我们去夜市看打铁花那次吧，当时我抱着你，一切看上去都正常，但是我要低头亲你的时候，你感觉到了，然后你就躲开。”
这个动作是伤人的。
客观讲，现在得成年人发展速度都很快，如果真的有好感，别说接吻，往下一步也是自然的。
以他们表面看上去的和谐程度，亲一下确实不算什么，要说是宋喻传统，就显得可笑了。
深海又不是没见过其他女人的反应，所以心是冷了一下的，“但是那天我们玩的还是很开心，我就不多想，可爬山这次呢？”
宋喻脾气算好，仍耐着性子，“爬山这次我哪里让你难受了？”
他忽然顿住，然后揉着眼睛笑出声来，“你没有，说实话，你做的堪称完美，没有任何一个女朋友可以做到你这个程度。”
好像是认真思考，深海看着她再一次强调，“真的，不管是我见过的，还是我自己处的，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做到你这样。”
宋喻更是困惑，“那你还不满意什么呢？”
“我没有不满意，我只是确信你并不喜欢我，不如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如果你有一点喜欢，把我当做男友，你就会生气，吃醋，任性，但你松弛的像是陪客户爬山，我做的再不好你也不会苛责，你只是一味的照顾我的感受，”深海越说越是清醒了，声音反而低下去，“你跟我在一起时紧绷的，你是宋医生，是姐姐，但不是我的女朋友宋喻。”
这种逻辑宋喻是头一回听，她竟觉得自己被PUA了，明明努力去照顾跟顺应他的情绪，希望他开心，给他空间成长，到头来却戴上这样的帽子。
膝上的伤仍见没有愈合的红痕，这件事带给她的伤害却又叠加一层。
轻轻的捏紧了手，宋喻表情严肃，却不是要吵架的派头，“是你先逃避的。”
她还是那样温和，不因为任何指责而失控，“那天在医院你来找我，说你无法照顾我，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分手？在之后，你也确实没有找过我。”
不知道别人摊牌是哪样的，但宋喻觉着这跟患者沟通差不多，摆证据讲道理，理应如此。
“是。”深海想也没想，只是说这个字时好像有怨气，发音很重。
他偏头看她，下颚抬高，眼尾却垂下，“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你对我肯定不够满意，况且你本来也没有真的喜欢我。”
大约还是被惯坏了，他一味的希望宋喻给出情绪价值，安抚然后给予。
“我没有把话说那么死，只是想后面也许你会来主动找我问问呢？说点别的话。”那就算是给台阶，是一种挽留。
宋喻听懂了他的意思，却从心底里感觉到一股朽气，让人疲惫。
她起身去开门，“我去结账，先回家吧。”
买单之后她送深海回去再返程，洗漱出来，天光已经透亮。
人在熬了大夜之后好像也过劲了，宋喻出门吃个早点，直奔诊所，一上午过去还挺有活力。
只是前台的小姑娘看她黑眼圈很重，笑嘻嘻说，“宋医生，昨晚跟小男友在一起吧？”
她在山里的经历同事不了解，但深海来这里几次送盒饭还是叫人印象深刻，她们都艳羡宋喻，觉得她X生活必定美妙极了。
宋喻之前听这种话就随便笑笑，偶尔敲敲桌子叫她们好好上班，今天却充耳不闻，揉着太阳穴进了办公室。
躺椅上一摊，手机响了。
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深海发来的。
他应该才睡醒，人也恢复正常，发了灭霸的表情包：昨晚我真的不该，你累不累啊？
宋喻想了想：没事。
深海：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好不？
隔了一夜，他像是变一个人。
宋喻发现自己看不懂的不光是陆岐，是所有男人。
她一下子失去困意，翻了个身，把对话记录截图给了唐若迪。
甭管军师有没有用，但必须得有。
唐若迪跟她心有灵犀，正拍个午饭吃烤肉的图发来，便看见这张对话框：怎么的又聊上了？
宋喻便把昨天晚上的前因后果讲给她听，末了问：看人比看病还难，我之前觉得深海很简单的。
唐若迪：是很简单啊，人家不都把话说的那么明，你有啥不懂。
他的喜怒哀乐确实都写在脸上的，想约会就说，想拥抱就伸手，却只在这一次变的拧巴，给出的解释是自卑，不配得，于是敏感，期望宋喻证明自己对他的喜欢跟在意，从而获得安全感。
但这里面的真假，谁知道？
宋喻只觉得过于复杂，玩起了心理游戏。
她更喜欢从前的直球深海。
宋喻：你不是让我等着看嘛，所以这算是什么？
唐若迪不慌不忙的一边给她分享这家烤肉店的特色，一边掰扯：我说了他负担重想躲，不想承担责任，没说错啊！
第二条是语音，“你看吧宝儿，别相信男人自卑那套说辞，他如果想你一定会找你，就像是今天这样，但爬山刚结束那段他肯定是逃避心理大过跟你在一起的心理，所以玩起了消失，而且他自己都说了，想你挽留主动，那是什么意思？”
唐若迪，“那就是不主动不负责的态度，但是他又有点人性未泯，有点中意你，做不到那么绝。”
唐若迪，“真是个啥也做不好的男人。”
宋喻对她的话只能听一半，懒得理解那么多，“那现在呢？”
“现在吧，”唐若迪嗯了一会，忽然嘿嘿直笑，“你俩鬼扯了这么久，也该带出来见见了，他约你？那就答应呗，看看能不能认真发展，周五晚，咱们搞个四人聚会，咋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