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笙惨白着脸，下意识就要给下人一巴掌：“滚开！”
谁知她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人给架住，那人丝毫不客气：“陆二小姐不想走，就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来人，把她请出去。”
那个“请”字咬得格外众，但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陆笙笙分明是被人给扯着胳膊架出去的。
她在白祁这里学了三年功夫，居然连统领府的下人都反抗不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得不信，陆笙笙真的是个草包。
她的师兄弟们看到这一幕，也都不太个高兴，觉得陆笙笙给他们丢脸了。
周明熙脸上也十分发烫，想到自己先前还为她说话，他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下去，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他觉得有一多半都是在嘲笑他的。
思及此，他也在这里待不住，瞧瞧离开了。
陆笙笙还在大喊：“你们放开我，我是白祁的弟子，今日是我的出关宴，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是陆家小姐，我父兄为国立过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但没人理会她的喊叫，反倒是给大家又多了一条可以评说的角度。
“怀化将军是国之栋梁，他的亲妹妹居然如此草包，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宋凝连忙朝架着她的下人急切道：“可否放下她，让她自己走？”
下人们闻言犹豫了一阵，还是放开了她，白祁说过，他们对宋凝是务必要客气的。
“笙笙，你别伤心，我们先回去，我再去跟白统领说一说，让他重新将你收入门下。”宋凝柔声安慰，眼中全是关心。
“谁要当他弟子？他以为他有多厉害吗？”陆笙笙毫不犹豫反驳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分明就是要自己难堪。
“还有你们，笑什么？当真以为他多厉害吗？他要真那么厉害，会被陛下从宫里灰溜溜赶出来，沦落到收弟子的学费维持生活？”陆笙笙指着在场的宾客们，大声怒骂道。
“啪——”一巴掌毫不犹豫打在陆笙笙脸上，声音响亮。
宋凝收了手，像是被她这些话逼到不得不出手：“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你竟敢打我？”陆笙笙懵了，完全没想到宋凝敢如此对她。
她不是一向都十分柔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吗？现在居然敢朝她动手？
陆笙笙死死瞪着宋凝，待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打之后，又迅速一巴掌，要朝她打过去。
“住手！”刚才的两个下人还没走远，立刻折返，将陆笙笙两条胳膊按住，反手将她钳制起来。
宋凝踉跄后退两步，瞧瞧，三年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我是你长嫂，打你一下，你居然敢还手？”宋凝心痛的看着陆笙笙，语调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少人都冲着陆笙笙指指点点的，她学了功夫，又浑身的英气，竟是对着自家人动手的？
陆笙笙此刻也有些后悔，她怎么就忍不住，对着宋凝动手了呢？母亲跟她说过多少遍，在外面要对宋凝好一些，别让别人看出端倪。
可是长这么大，她从来就没挨过打，陆笙笙居然当众扇她巴掌，这让她如何能忍？
“还手又如何？你无非就是看着我爹和我兄长都死了，就欺负我这个小姑娘，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吗？”
眼看局面对她不利，她双眼沁出泪水，拿出了一贯的做派。
“要是我爹和兄长还在，绝不会看着我这么受欺负！”她哭到伤心处，干脆直接蹲了下来。
陆笙笙长得也算漂亮，这样梨花带雨的示弱，难免会有人可怜她，就算不可怜的，也不好再像刚才一样指责她了。
大家都看着宋凝，都说长嫂如母，可她是不是对陆笙笙也太严厉了一些？
就在此时，一行下人抬着几个箱子过来，停在了宋凝和陆笙笙面前。
众人正奇怪，就见领头的一挥手，几个箱子齐齐被打开，顿时，不少人都被闪瞎了眼。
那些明晃晃的东西！
都是！银子啊！
五大箱银子，就这么齐刷刷摆在他们面前！
领头的下人适时开口了：“我们统领大人说，他没能把陆二小姐教好，有负陆夫人所托。这是三年来陆夫人送来的学费，他无功不受禄，现在尽数还给陆夫人。”
在场众人又齐刷刷瞪大了眼睛，这些是，学费？
他们不是没有自家孩子在这里习武的，怎么不知道这里的学费这么贵？
显然，这是宋凝为了让白祁收了陆笙笙，额外出的费用。
这么多银子，起码有十几万两了吧？
这叫对陆笙笙不好？
傻子都能看出来，宋凝在陆笙笙身上，可下了血本。
陆笙笙看着这么多的银子，顿时也涨红了脸，她刚刚才说宋凝对她不好……
“让诸位看笑话了，笙笙还小，不懂事，我代她向白统领和在座的各位赔罪。”宋凝无奈看一眼陆笙笙，颇有一副要维护自家孩子的感觉。
“至于这些银钱，笙笙学艺不精是她的错，与大统领无关，还请收回去吧。”
白祁帮了她不少，她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要这些钱？
更何况，管家权都交给陆老夫人了，她往外送钱还来不及，哪里会往回捞钱。
“这……”
“谁要你们假好心，这些东西就当喂狗了，你们都欺负我一个没爹没哥哥的孩子，都欺负我！”陆笙笙一脚踹翻一个箱子，里面的银子咕噜噜滚了出去。
“笙笙，住口！”宋凝再一次厉声喝止。
这一次，谁都看得出来陆笙笙在无理取闹，任由她怎么说自己可怜，也没人会站她这边了。
“真可怜呐，可怜得只剩下钱了。”
“可不是，这么掏心掏肺的嫂子，还不知足。”
一旦清醒过来，不被带动情绪，不少人也反应过来，宋凝难道不可怜吗？
死了丈夫，摊上那么个婆婆，又摊上这么个小姑子。
陆笙笙再一次被人指指点点起来，这回，她自己也受不住了，一跺脚，转身跑开。
宋凝再三推辞，将银子还回去，才跟大家告辞，离开统领府。
闹了这么一场，连主人都走了，客人们哪里还会多做停留，也纷纷告辞离开。
白祁面对退回来的银子，并无意外：“既然她推辞，就放回库房吧，等她需要的时候再说。”
宋凝将自己的嫁妆全捐了，想必日子过得并不好，原本他还想着帮一把，谁知道宋凝如此坚定。
他再一次替宋凝觉得可惜，多好的女孩子，所嫁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