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月九姝上车后发现，月家兄弟很贴心的在车上用布料和衣物堆出了一个类似小窝的地方，正好够放囡囡。
她动作轻柔地将囡囡放下，又随意翻看了一下他们放在车上的动作，不禁咂舌。
吃穿用度全有了。
而且，还是都记忆里原主喜欢的。
看来，花了不少心思。
她不禁有点酸了。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来这的，也不知原主还在不在。
眼下这一切，与她而言，就如镜花水月般，只要老天爷打个喷嚏，就会散了。
月九姝情绪忽而落下，低头抱膝，不自觉叹息出声。
秦知悟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人的情绪变化，疑惑时，听到这一声叹息，再也忍不住，回头看她。
月九姝眸光涣散的抱着自己呆坐着，看着可怜极了。
秦知悟心口蓦的有种被人揪了一把的感觉。
“你怎么了？还好吗？”
月九姝眨眨眼，还有点呆愣的抬眸看了他一会，接着摇摇头，叹气一声，又哼了一声。
这男人，看着好，但是……是别人家的东西，不能要不能要。
因要赶车，秦知悟问后就转了目光，没看到她那般模样，只是，稍稍等了会，没等到回应，便又回头瞥了一眼。
月九姝闭着眼，蜷缩着身子躺在囡囡身边，似是睡着了。
秦知悟心口小小哽了哽，无奈的勾勾唇，收回目光，继续赶车。
月九姝先只是烦的闭眼躺下了，但在牛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下，没一会也沉沉睡着了。
翌日清晨。
“知悟，妈真的没有动她的东西。每一次月家送来的东西，妈都是第一时间交到她手上了，真的。”
柳之花满脸委屈，话语间带了几声抽泣，手紧紧揪着胸口，难过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般。
秦知悟却是没说话，双眸清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让人琢磨不出情绪。
秦朗见柳之花这模样，心疼不已，一把拦过她的肩头，将人护住。
“哥，你怎么可以不信咱妈呢？你想想，闹荒的那几年，要不是妈，现在还能有我们吗？
更别说，你结婚的时候，妈也倾尽所有来帮你操办。你结了婚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了一地的饥荒给我们。
还有，就你‘好心’娶回来的那媳妇！
你怎么可以一回来，就罪责妈？你怎么敢的啊？”
说到后，他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几乎是用吼的了，而他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自小就万分崇拜的哥哥，生出了几分怨怼。
瞬的，院内气氛多了几分凝滞。
三人沉默的，神色各异的对视着。
“啧——”
忽而，一声轻啧打破了沉寂。
三人不约而同转眸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
月九姝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在他们目光落下时，抬手“啪啪”鼓了鼓掌。
秦知悟心里拂过一抹不妙的预感，唇瓣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刚要说话。
秦朗：“你啧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他怒然中，还带了几分委屈。
月九姝轻笑。
“倒没什么不对。”
秦朗像是抓到什么把柄般，扭头对秦知悟吼：“哥，你听到了吧，她都承认了！”
秦知悟沉默。
他总觉得，月九姝这话，好似有旁的意思。
他侧眸，看着施施然走近的人，喉头微微动了动。
“你……”
月九姝抬手：“你刚才没说话，现在也别说了。”
她转眸，直勾勾的看向秦朗。
秦朗心头一跳，忽而生出一丝恐惧，瞪大眼。
“你……你要干什么？”
月九姝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勾住他衣服上的纽扣。
修长的手指，即使泛黄粗糙，看着却莫名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柳之花骤然变了脸色，刚要动手，就见月九姝手腕一转，猛地用力，一把将纽扣给拽了下来。
秦朗也被拽的一个踉跄，蹭的往前倒。
“啊！”
秦知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人才没摔。
秦朗吓的白了脸，站稳后愣了两秒，才转头，怒然冲月九姝大叫。
“你疯了吗？”
月九姝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纽扣，斜眸瞥了他一眼，然后扬手，将扣子，丢给秦知悟。
秦知悟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低头看。
鎏金的扣子，刻着繁复的花纹，细看是一双翅膀，像顾峥以前同他说过的，天使的翅膀。
月九姝：“这扣子，是我二哥退伍时，他战友送他的，据说是从友谊商店买的。
我见了喜欢，就送我了。”
秦知悟脸色瞬的一变。
秦朗却不知这话的重量，叫嚷道：“你说是友谊商店就是友谊商店的！票据呢！？
哦，你没有票据的！毕竟是送的！
呵——你也知道你们月家穷酸，买不起，说是送的！
真会编。
你编，你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
他生气，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柳之花早已发白如纸的脸色，身子僵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走了般。
月九姝不屑轻呲。
“哦，不好意思，我还真有。”
大约是昨夜睡的早，清晨她早早就醒了，见孩子没醒，她也没出来，在房里，将昨天月母给她盒子打开翻看了一下。
里面除了有她的嫁妆单子外，还有一些票据。
票据里，有这三年他们送来的东西，还有一些小物件的票件。
而这纽扣的票据，是所有票据中，格式最特殊的。
她一眼就记住了。
等听到秦家人的争执出来时，她也一眼就认出了秦朗衣服上的纽扣。
秦朗这会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
细看，会发现衬衫颜色，更偏奶白。
不巧，月家送来的布料里，正好有这么一个色。
秦朗瞪大眼，狠狠的盯着月九姝。
“你说有就有，你拿出来啊！”
月九姝也懒得和他多言，转身进了房间。
一进门，她就看到囡囡正歪着身子，在玩脚脚。
囡囡听到动作，仰头看，见是她进来，裂开小嘴笑开，冲她伸手。
“妈妈妈妈——”
月九姝神色蓦而一软，走近，抱起她，低头蹭蹭她的额头。
“囡囡醒了呀。饿不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