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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气温要比城里的低得多。
零下将近三十度的天气,伴随着呼啸的西北风,像是要将浑身的血液也凝结了。
穿堂风拍带着每一棵树的树干,抽打着纸条发出簌簌声。
抖落的雪花,和着风,洋洋洒洒,让视线也受到了影响。
呼出的哈气不断的被风吹散,刘海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霜。
远远看上去,像是白了头。
棉衣棉裤加大了行走的难度,棉鞋踩在绵软的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
脚下一个不稳,王晓雪踏进了一个小腿肚深的坑里。
好再里面只是一些黄土和杂草,她用力抽出,艰难的朝树林外走。
云城是一个干旱少雨的地方,山上的树也稀稀拉拉的。
惟独这片林子,稍显茂密。
长的枝丫横生的树木,像是一个个朝天的狰狞怪手。
王晓雪辨不清方向,不知道该朝哪儿走。她凭借一股坚韧,努力的朝前跑。
她不能回去,回去就会被卖掉。
王家穷的很,可兄弟姊妹也有八人。
都说云城的人不重男轻女,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农村里头,多少有点重视男人的传统。
不然你看本地人,干嘛辛苦攒钱给儿子娶老婆。
王家有四个儿子,可想而知要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了。
农村人好面子,娶媳妇儿得盖新房,得办流水席,哪一样不要钱?
给大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大姐被卖了。
一千八百元钱,那是个天文数字,在村里都传遍了。
大姐被拉走的那一天,王晓雪就站在羊圈里看着。
大姐哭了喊了,她说要留下来,她不愿意嫁。
她爹一巴掌抽上去,骂她是个不懂事的白眼狼。家里养她那么大,卖了她咋啦。
媒人有些不开心,说她爹下手没轻重,把人的脸皮都打坏了。人家那边可是回去就要办婚礼的,你把脸打坏了,让人笑话。
大姐走了,也带走了家里的劳动力。
大姐以为她种地、做饭、喂家里的牲畜,就是王家人了?
她不是的。
她只是一个生出来赚钱的工具。
在能卖钱之前,再榨取一点剩余价值。
王晓雪是不懂这些道理的。
是村里来了个扫盲班,给她们讲课的老师说的。
但扫盲班没有办下去。
大家都说女人不该读书识字。
读书的女人没人要,嫁不出去。
扫盲班被赶走了,临走前还差点被讹了钱。
可是王晓雪知道,扫盲班不是被赶走的,他们是自己逃走的。
小井村是个小村子,满打满算村里也就只有二十几户人家。
村子穷,像王家这种能自己养羊的,已经算富裕的了。可再富裕,也架不住家里孩子多,男孩们多。
女人不愿意嫁过来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受罪,小井村光棍不少。
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去扒墙头,偷看人家女老师换衣服,还说让人家留下来。
王晓雪知道,他们做得出来。
每当她和姐姐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投来那种粘腻的,像是什么被虫子爬过的目光。
王晓雪感到恶心又可怕,那些老师们肯定也怕死了。
没等这些老光棍做出什么,这些老师就跑了,连夜跑的。
他们有一辆吉普车,就停在院子里,不知道多少人眼馋了。还有人说,要去把车偷出去卖了。可没人会开车,担心出事。
老师们跑的好,再不跑肯定要出事的。
老师们虽然走了,可是却在年幼的王晓雪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原来人不是一定要这样活着,原来她们还能有选择的。
刚生出一点希望的王晓雪,很快又被现实打败了。
她才十岁,跑不掉的。
在王晓雪十二岁这年,二姐被卖了。
卖了两千元,把她爹高兴坏了。
村里起了一座大瓦房,二哥开开心心的当了新郎官。
王晓雪蹲在灶头啃鸡头,听着外头的鞭炮声,开始思考二姐现在哪儿。
三哥、四哥也要等着结婚,于是三姐被卖了。
只买了不到一千元。
因为媒人说三姐不是个黄花大闺女,给人破了身。
要不是媒人拦着,她爹能把三姐打死。
王晓雪趁夜来到仓房,三姐像个疯婆子被捆在哪儿。
“牙儿,跑!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跑!”
王晓雪跑了,在听到她爹要把她卖到羊州去。
村里有在羊州打工的回来,说那边当小姐可赚钱了。王晓雪长得好看,老板肯定喜欢。她年纪小,有的老板就喜欢年纪小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甚至没背着人,压根不担心王晓雪听到。
然后媒人也上门了,说有人瞧上王晓雪了。
羊州打工的,只能去村公所打电话给羊州的大老板,说这儿有个水做的女娃娃,看他要出多少钱。
媒人和打工的扯皮吵嘴,她爹笑开了花。
王晓雪沉默的干活。
媒人拎了酒菜,王晓雪也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菜上的慢,男人们就喝着酒。
等菜做好上桌,他们已经喝得脸通红。
王晓雪蹲在灶头扒拉着饭菜,听到那边的划拳声。趁人不注意,进了她爹的屋子。
炕席下藏着钱,她都拿了,塞在贴身穿的裤腰里。
她早就缝了个小兜兜,以备不时之需。
等人们喝得都躺倒了,王晓雪往村头的小卖店去。
“你家今天来客了?”
“嗯,我爹说加个菜,让我买点火腿啥的。”
她买了一根大火腿,淡定的朝村外走。
这个点儿,大家吃饱喝足都在睡午觉。
天冷的很,没有农活做,天天都窝在炕上,村里都见不到个人影,都在家里。
王晓雪走出村的脚步陡然加快,如燕归巢一般扑到的路边的树林里。
她其实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出村。
但人走的是路,她只要跟着路,总能出去。
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这条路太长了。
走到她的膝盖发软,两眼发黑,依旧没有走到头。
她爹是喝醉了,但又不是不会醒来。
天黑了,她会被冻死的。
而且……追兵很有可能就在身后。
就在这时,王晓雪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发动机的声音。
她眼前一亮,焦急的跑过去。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渐渐黑了。
她只看到那辆破旧的蓝色小货车,摇摇晃晃的从出村那条路驶出来。
司机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叼着烟。一张皱纹的脸颊上,是一派祥和的表情。